不計早年曾短暫合作的樂手,Florian Schneider是首位離世的Kraftwerk核心成員。對比起Can、Tangerine Dream、Faust、Popol Vuh、Ash Ra Tempel、Cluster等先後有團員逝世的krautrock傳奇樂隊,Kraftwerk家族成員似乎已比較長壽,幾乎真的以為他們是機械人所以不會死亡。
也許大家都知道,Kraftwerk是我畢生最喜愛/人生中最重要的樂隊(沒有其一),對我的影響深遠程度就是「沒有Kraftwerk就沒有今天的我」。甚至乎當年我把我的註冊出版公司命名為Autobahn(在出版《mcb》的前身《音樂殖民地》紅藍書時已開始沿用)、把我的兒子喚作Florian(也曾用作我的筆名),我都夠義無反顧吧。
我把兒子喚作Florian,莫非我喜歡Florian Schneider而多於Ralf Hütter?那又不盡然。在我心目中Ralf Hütter和Florian Schneider都是屬於一體,只是因為Florian讀起來較好聽而選用。那麼我家的Florian看過Kraftwerk的現場演出嗎?沒錯,他看過了,那是2008年的香港場,全程都在panel旁的媒體區看,只不過未到中場便在媽媽懷裡睡著了(畢竟他是早上七點起床上學的七歲小朋友),直到〈Trans-Europe Express〉尾聲才回魂醒來,趕及看到跟著〈The Robots〉機械人表演環節。
當我在80年代剛認識Kraftwerk時,便已知道Ralf Hütter和Florian Schneider是樂隊的兩位主腦。而我第一張追溯回他們的舊唱片,就是1977年專輯《Trans-Europe Express》,結果這也成為了「改變我一生」的唱片。我購來是其美國版,蓋著也是其彩色的國際版封面,那幅由J. Stara攝製的照片,一臉專業人士模樣的他們,拍攝成那些「好假」的肖像。四人當中叫我尤其印象深刻的,就是右二Florian Schneider的面孔。他的樣子看來很科幻又趣怪,也像先知智者,心想:這位德國音樂人的腦袋到底裝甚麼啊?
貴為影響力最無遠弗屆、舉足輕重的教父級電子音樂先鋒樂團,Ralf和Florian在Kraftwerk音樂世界裡是缺一不可的兩位靈魂人物。從krautrock時代的兩位multi-instrumentalist而構成Kraftwerk的主腦角色,在Kling Klang Studio展開猶如婚姻關係般的閉門造車合作形式;隨著Kraftwerk由早年的器樂樂隊而蛻變成電音流行樂團姿態,二人也進化成為100%的電子音樂家——而我們都認定:Ralf就是主宰樂隊的曲調、主唱、主奏等音樂性元素之作曲主腦,而Florian則是主理聲響(sonic)與科技器材之研發,屬於實驗性方面,也是聲音的完美主義者,Kraftwerk就是這樣由二人建構出來。即使Florian在2008年已退出Kraftwerk,但我仍抱有一絲幻想——就是當Kraftwerk要創作及灌錄新專輯時,Florian又可會歸位呢?但隨著他的離世,這個想法也同時幻滅了。
2008年12月Kraftwerk首次訪港演出的前夕,我在10月27日跟身處德國的Ralf Hütter做了一個電話訪問。問到何以Florian不參與這次巡演,Ralf只有輕描淡寫地回答:「他要在大學工作,他已在大學工作了好幾年了。」後來,才得悉Florian在當年11月已正式離隊,消息要到2009年1月初才向外界公佈,我隨即寫了一篇短文《沒有Florian Schneider的Kraftwerk》來向他告別,那時對我來說Ralf與Florian拆夥已是多麼晴天霹靂的事。
打從Florian Schneider沒有隨同Kraftwerk巡演,承接Kraftwerk的四人隊型,他在舞台上的位置便由現場錄像控制員Stefan Pfaffe代替,後來再換作現任成員Falk Grieffenhagen。但其實是這個現場錄像控制員的崗位,那只不過是由幕後而搬上幕前,故此可以見到Ralf Hütter壓根兒無意找來任何音樂人來取代老拍檔Florian的角色,也許亦是何解之後Kraftwerk一直沒有任何新作面世。
Kraftwerk曾三度來港演出,我都無法親身見到他們,但卻有拜託主辦單位拿唱片給Ralf Hütter簽名。看著唱片上Ralf孤伶伶的一個簽名,那彷彿留待當我有朝一日可以遇上Florian Schneider時,便可以給他補上簽名,我便可以有齊Ralf & Florian的簽名集郵了。如今,這個夢想已經無法實行,只有輕嘆一聲: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