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言之,Dry Cleaning的歌曲就是以post-punk / art punk曲風配上Florence Shaw跟音樂部分絲絲入扣而來的冷靜聲調半吟半唱演繹,基本上專輯裡的每首歌也如是。然而他們的作品卻不會叫你感有重復,即使Florence是以spoken words方式演繹,但卻能給大家聽到箇中的「旋律」。
Emma-Jean Thackray《Yellow》
因為她為Squid演奏小號,而令我認識到其貌不揚的英國爵士界才女Emma-Jean Thackray。來自約克郡的她是作曲家、製作人、多元樂手、歌手、樂團領隊,其首張專輯呈現出一段跨越70’s jazz fusion、p-funk、spiritual jazz、cosmic jazz、Afrobeat、house、hip hop、soul的迷幻爵士旅程。
Floating Points with Pharoah Sanders & The London Symphony Orchestra 《Promises》
英國電音製作人Floating Points遇上美國大師級avant-jazz色士風演奏家Pharoah Sanders再加上The London Symphony Orchestra伴奏,已無敵的組合。九個Movement樂章,盡是空靈、夢幻、神秘、迷魂、淒美、深邃而懾人心魄的樂章,令人屏息,把Floating Points的ambient電音與Pharoah Sanders的spiritual jazz提昇到超然的層次。
Godspeed You! Black Emperor《G_d's Pee AT STATE'S END!》
今年只給我選一張post-rock專輯,那一定非Godspeed You! Black Emperor四年來的新專輯《G_d's Pee AT STATE'S END!》莫屬。黑膠唱片以12”LP + 10”EP形式發表,那不僅是樂隊以現場灌錄形式的演奏有幾蕩氣迴腸、悲壯絢麗,抑或他們重拾種種found sound recordings聲響編製,還有當中的政治意識,那包括在唱片center label上引用的德系猶太人語文依地語的抗爭口號” We will outlive them”。
上屆《搶耳音樂廠牌計劃 2020/21》衍生出《Ear Up Mixtape 2021》這套結集12首搶耳音樂單位曲目的mixtape合輯,以收錄WAV檔的「仿卡式帶」包裝USB形式推出,成為Ear Up Music的首個實體音樂產品。來到今屆《搶耳音樂廠牌計劃 2021/22》,所製作的mixtape合輯《EUM001: ups and downs》也要作出演進——1. 今次以真卡式帶形式出版(附digital download code),2. 所收錄的12首曲目全是特別為這個project灌錄的首發獨家全新曲目。
雖然上次《Ear Up Mixtape 2021》是一盒「仿卡式帶」,但我仍煞有介事地虛擬有A、B兩面,把合輯劃分成兩個部分。而當今次我們收到一眾搶耳音樂單位的錄音完成品,並在錄音室一口氣聽過所有作品(首首皆高質),我隨即有了一個念頭——就是這批曲目給我聽出日與夜兩個畫面,於是我決定把卡式帶的A、B兩面稱之為day side和night side,日與夜兩面形成跌宕起伏的鋪排,從而亦引伸到《ups and downs》這個mixtape合輯主題名字;也因為今次是出版真卡式帶,而促使樂迷按著卡式帶收錄的曲目次序來聆聽,得以完完整整地聽到day side和night side兩面的起承轉合流程編排。
Lester Lam feat. Daniel Toh的〈Fluid Love〉前奏響起,已營造出華燈初上、夜幕低垂的氛圍,濃情密意而帶著爵士底蘊的R&B / neo-soul歌曲,是一種屬於大都會旁晚的chill節奏。Higgo Raj取材自電影《Call Me By Your Name》的〈Elio〉,患得患失又銷魂性感萬分,把場景帶到去夜店的舞池上。Bedroom Party的流麗夢幻chillwave / synth-pop曲目〈Night Time〉,便開宗明義帶出城市深夜的靡爛風景。
回到故事原頭, 1995年21歲的佐藤誠遇上初戀情人加藤かおり——加藤かおり在雜誌筆友欄目徵友,佐藤誠一眼看出她是小澤健二的粉絲,於是寫信給她並得到回覆。二人從筆友開始,加藤かおり在書信中向佐藤誠大談小澤健二音樂對她的影響,跟著相約見面,素未謀面的他們,用作記認就是大家拿著一個WAVE唱片店的膠袋,是多麼青春的事情啊!成為戀人後,二人會一起談論EL-MALO、SCHA DARA PARR的音樂,那都是涉谷系年代的美好時代。還有加藤かおり叫佐藤誠買Sonic Youth “Washing Machine” tee、一齊趕去戲院看王家衛電影,實在太有90年代情懷了。
片中除了聽到多首來自小澤健二之1993年首張專《犬は吠えるがキャラバンは進むThe dogs bark, but the caravan moves on》內的歌曲外,踏入2000年之後,佐藤誠在基佬好友的酒吧跟日後女友唱K唱尾崎豊的〈I Love You〉、公司慶祝活動社長充當DJ打碟播出電氣Groove的〈Niji 虹〉,聽到好多日本音樂的回憶。
今個中秋節晚上,傳來了一個噩耗——英國雪菲爾industrial電音先鋒Cabaret Voltaire主將Richard H. Kirk病逝,享年65歲——原來他早已在8月8日與世長辭,可是消息要到9月21日才作官方公佈。目前仍未知道他的死因。
Richard H. Kirk離世的消息來得非常突然,因為近年看到他正在帶同Cabaret Voltaire重返軌道——在1994年解體的Cabaret Voltaire,於七年前已在Richard H. Kirk個人獨力支持下作重出江湖演出,然後加盟英國獨立名廠Mute旗下,於去年11月出版了Cabaret Voltaire足足睽違26年的回歸專輯《Shadow of Fear》。不只如此,在《Shadow of Fear》之後,Richard H. Kirk的一人Cabaret Voltaire還於今年3、4月先後發行了《Dekadrone》和《BN9Drone》這兩張各只收錄一首闇黑ambient drone長篇曲目的專輯(2LP版分成四個部分、數碼音樂版則一曲過)。三張作品如舊在他的雪菲爾Western Works錄音室灌錄製作。見到他如此多產起來,確實是可喜可賀的事。
誰不知,《Dekadrone》和《BN9Drone》成為了Richard H. Kirk在生前所出版的最後兩張遺作專輯。當得悉他離世後,我在想《Dekadrone》和《BN9Drone》面世時,Richard H. Kirk已是處於病入膏肓的狀態,知道自己會命不久矣。那麼從《Shadow of Fear》到《Dekadrone》和《BN9Drone》,就彷彿相對於晚年David Bowie的《Blackstar》抑或Leonard Cohen的《You Want It Darker》等作為「最後作品」之意義。
Cabaret Voltaire公認為industrial界的教祖之一,影響著post-punk年代的獨立電音、industrial以至後世的house / techno / electronica音樂,而Richard H. Kirk一直有著cult界傳奇性樂手的地位。Cabaret Voltaire本是由Richard H. Kirk、Stephen Mallinder和Chris Watson組成的三人樂團,Chris Watson老早已離隊成立更avant-garde / sound art實驗的The Hafler Trio,而Stephen Mallinder也在樂隊於1994年解體後一去不返,所以Richard H. Kirk的核心成員角色也不言而喻。隨著Richard H. Kirk與世長辭,Cabaret Voltaire亦告名存實亡。
最早期的Cabaret Voltaire作品是通過電子儀器與tape loop / sound collage技巧製作出來,極為實驗性而不著邊際,奠定了其地下industrial之音的雛形。直到加盟Rough Trade Records,從單曲〈Nag Nag Nag〉到1979至81年間的三部曲專輯《Mix-Up》、《The Voice of America》、《Red Mecca》,「半電子樂團」姿態的他們將闇黑post-punk、冷洌electro電音、sound collage實驗,祭出Cabaret Voltaire的標誌性industrial風格;同時在這個Rough Trade時期,Cabaret Voltaire也有出版現場演出專輯以紀錄他們原始粗獷的聲音如1980年的《Live at the Y.M.C.A. 27-10-79》,以至Chris Watson離隊後不久的《Hai! (Live in Japan)》(1982年)。
隨著Cabaret Voltaire轉投Some Bizzare / Virgin Records,是他們的另一個重要的奠定性階段。因為簽約時收到唱片廠牌一筆可觀的預付費,讓Richard H. Kirk和Stephen Mallinder為他們的Western Works錄音室添置了一批新的電子合成器及器材,Cabaret Voltaire昂然走向更具體的電音舞曲樂團姿態,在1983至85年間的「Some Bizzare / Virgin年代」三部曲專輯《The Crackdown》、《Micro-Phonies》、《The Covenant, The Sword and the Arm of the Lord》,摩登而修飾的電音製作、他們對groovy的funk樂之興趣、sample聲效,同時又保留著工業電音的冰冷感與紀律重複性,樹立起其獨樹一幟的industrial funk工業舞曲風格。
Richard H. Kirk早在1980年已於Throbbing Gristle的Industrial Records出版他的首張個人專輯《Disposable Half-Truths》(卡式帶),而我最先接觸到他的個人作品,是當年誤打誤撞以特價港幣10元購來他在Rough Trade時期的1986年個人專輯《Black Jesus Voice》(唱片封面好死亡好gothic)。Richard H. Kirk在Cabaret Voltaire以外,亦一直處於多產的狀態,而我對他的side project發生興趣,那是90年代的事。
自1991年以降的Cabaret Voltaire隨著Stephen Mallinder不再主唱、帶來全是電音器樂曲目,人所共知Stephen的參與度已大減,感覺上已猶如Richard H. Kirk的個人樂團。跟著因為Stephen Mallinder移居澳洲,他們亦正式分道揚鑣。從90年代至2000年代,他以Sandoz、Electronic Eye以及Richard H. Kirk名義發表過的作品簡直多不勝數。直至近年他才以Cabaret Voltaire的身分回歸。
得悉Richard H. Kirk離世後,我好想替他做一個playlist以作致敬。但面對他歷年來海量的作品,情況有點「撠手」。最後終於完成了,縱使Spotify上仍找不著有好幾張專輯,但總算足以構成一段Richard H. Kirk跨越40多年的音樂旅程(Cabaret Voltaire / Richard H. Kirk / Sweet Exorcist / Sandoz / Electronic Eye)。
my little airport一連四場在8月27至29日於九展Star Hall舉行的《my little airport 2021 live:我都唔知道》(29號玩兩場),我看了星期五、六兩晚,而星期日晚我就去了看黃靖的音樂踢撻舞劇場《我們在此漂流》,但隨後我也趕回九展(其實只是輕輕鬆鬆地乘215X巴士)看mla尾場的encore。所以今次我是共看了完整兩場加一場encore。
自my little airport在2004年舉行的首個自家演出《情留暑假音樂會》起(地點是觀塘一座舊工廈頂樓的教會場所、已清拆重建),多年我從沒有錯過過他們每次的專場音樂會,跟他們一起走過壽臣劇場、Hidden Agenda、蒲吧、Music Zone、麥花臣場館、Star Hall。
每次my little airport的專場演出,我都特別期待他們現場會玩甚麼cover version。早年,mla玩過多首The Velvet Underground的作品、也玩過多首AMK甚至關勁松的個人作品,又玩過Pulp、The Strokes、The Libertines,玩過粉紅A,感覺上這是有點煞有介事地向他們的獨立音樂薰陶作致敬之意味。
接著,大家都見到my little airport在其專場表演(「維港唱片」的音樂會也有)翻玩了不少80、90年代Canto-pop歌曲,那些年我記得他們玩過陳百強〈思想走了光〉、蕭芳芳〈林亞珍〉(這首是70年代的)、林子祥〈仍然記得嗰一次〉、郭小霖〈愛情蝙蝠俠〉、陳慧嫻〈跳舞街〉、李克勤〈護花使者〉、卡通片主題曲〈我係小忌廉〉、林志美〈你的眼神〉、露雲娜〈千年女王〉、羅嘉良/吳鎮宇/張可頤/宣萱〈難兄難弟〉、羅文〈波斯貓〉、陳百強/林姍姍〈再見Puppy Love〉等。mla玩Canto-pop,是他們對本地廣東歌流行曲作尋根,亦在告訴年輕一代樂迷這就是曾伴隨他們成長的香港流行音樂;而在my little airport的indie-pop / indie rock風格的演繹下,也他們改編Canto-pop也具有相當的玩味,總之是叫人看得很歡暢愉快,聽到笑笑口。
然後,my little airport在2019年11月中於Star Hall 舉行了兩場《催淚的滋味 live 2019 》音樂會,氣氛冷靜沉重而又催淚。當晚他們也有玩改編歌,除了玩LMF〈今宵多珍重〉和粉紅A〈香港香港〉等獨立樂隊的曲目外,大家最深刻是臨近encore之前,也玩了Beyond的1999年曲目〈十八〉。三首之中,以〈十八〉為最流行最Canto-pop——而林子穎執導的梁天琦紀錄片《地厚天高》,片中就是以梁天琦自彈自唱Beyond〈十八〉作結,所以一切也不言而喻。聽到mla玩出廣為樂迷認識的〈十八〉,心情是令人陷入沉思而多於亢奮雀躍,畢竟mla版本是多麼的縈繞心頭。
今時今日my little airport來翻玩廣東歌,目的也不是要娛樂現場觀眾,而要帶出意味深長的意義。正如今次《我都唔知道》在主軸演出部分之尾聲、也是encore前,翻玩了黃耀明的〈祝福你快樂〉。
〈祝福你快樂〉是來自黃耀明在「音樂工廠」廠牌時期的1993年第二張個人專輯《借借你的愛》,並非焦點主打歌,也許已是被遺忘的歌曲。8月初明哥遭廉署拘捕被控以莫須有罪名,樂迷隨即紛紛都在社交媒體貼上他的歌曲,憑歌寄意為明哥集氣打氣。當日我選了來自《借借你的愛》專輯的〈邊走邊唱〉,我很記得隨之便見阿p選了〈祝福你快樂〉作分享。想不到在20多日之後,my little airport就在《我都唔知道》音樂會上把此曲玩了出來,這絕對是給我的一大驚喜。
就像翻玩〈十八〉般,my little airport是如斯淡淡然而溫婉地演繹出〈祝福你快樂〉,畢竟Beyond和明哥都屬同一個世代的人,所以兩者難免有點同出一轍的感覺。阿p說〈祝福你快樂〉是送給明哥的(明哥看了星期六晚那場),寄意「唯願是年月好好的對待你」。
好記得第一次聽到澳洲布里斯本獨立樂隊The Goon Sax,他們所予我的深刻印象,就是indie-pop / twee-pop到不得了,簡直好像回到C86運動爆發至90年代初葉那個indie-pop時代,所說是其2016年首張專輯《Up to Anything》。我知道,一個音樂流派也會隨著時代巨輪的推進,而會在聲音上發生變化,甚至感覺也有點不一樣,所以今天很多被冠以indie-pop之稱的樂隊,其實已不再是我心目中的indie-pop。但當時The Goon Sax的indie-pop就來得非常之正宗,很80、90年代的獨立流行樂風格,就像回到那個樸實無華、跟科技背道而馳的indie-pop美好年華。
The Goon Sax是Louis Forster(結他)、Riley Jones(鼓)和James Harrison(低音結他) 所構成的三人樂隊,三人皆是主唱、擁有三把聲音。加上高個子成員Louis Forster是布里斯本傳奇性indie rock / college rock樂隊The Go-Betweens(曾簽約英國獨立廠牌Rough Trade及Beggars Banquet)主將Robert Forster的兒子,那更令我對他們另眼相看。
五年前的《Up to Anything》,The Goon Sax全然是一隊赤子之心、無添加的indie-pop / twee-pop樂隊(連唱片封面也猶如C86年代的獨立樂團出品);到了2018年的第二張專輯《We're Not Talking》,聽得到他們的indie-pop聲音之成長,多了一點製作。相隔三年後,如今再帶來樂隊的第三張專輯《Mirror II》,可聽見他們的聲音出現了微妙的進化,卻又毫無遺和感。
Louis Forster演繹的歌曲,跟Riley合唱的先行單曲〈In the Stone〉是由post-punk式bassline主導的美好indie-pop;另一先行單曲〈Psychic〉是由明快鼓機節拍驅動的noise-pop,其mv也叫人看得賞心悅目。而avant-rock曲目〈Bathwater〉最後Louis唱出德語歌詞,也告訴了大家他曾在柏林生活。
從灰野敬二到Kylie Minogue,都是女成員Riley Jones今次背後的音樂影響。由她主唱的新單曲〈Desire〉無疑是dream-pop / shoegaze到不得了的夢幻浪漫靚歌,而〈Tag〉就是她的bubblegum-noise-pop,但又有多少post-punk / new wave的底蘊。
一向都覺得James Harrison主唱的歌曲是最twee-pop,即是BMX Bandits那種,今次他兩首psychedelic-folk歌曲〈Carpetry〉和〈Caterpillars〉,原來是師承自前Pink Floyd主腦Syd Barrett之薰陶,雖然他一開聲我已覺得像極了BMX Bandits的Duglas T. Stewart。
今年最叫樂迷引頸以待的音樂回歸,大抵是北歐挪威卑爾根二人組合 Kings of Convenience 發表睽違12年的全新專輯《 Peace or Love 》,喜見 Erlend Øye 和 Eirik Glambek Bøe 這兩位音樂拍檔再合體。
早前在4月30日, Kings of Convenience 釋出回歸單曲〈 Rocky Trail 〉,我隨即在社交平台分享,從而喚來勁多讚/心心與轉發,更在我的圈子出現了洗版的現象。
就像2009年的前作《 Declaration of Dependence 》般, Kings Of Convenience第四張專輯《 Peace or Love 》裡所呈現都是其他們最基本的 acoustic 歌曲風格,沒有試圖在音樂上添加甚麼新元素新嘗試,聽到是百分百原味道的 Kings Of Convenience 。 Erlend Øye 和 Eirik Glambek Bøe 的聲音,仍是如斯的溫文爾雅、溫婉愜意、如沐春風而來。正如《 Peace or Love 》唱片封面那幅俯攝二人下棋的照片,已治癒到一個點。
跟 Kings Of Convenience 做了一個電郵訪問——因為是通過電郵訪問,所以也只有一人負責回覆。給我回覆的,是 Erlend Øye 。六年前見過他,這位四眼佬健談到不得了。現在跟他作電郵採訪, Erlend 的行文也彷彿聽到他的語氣聲調。
五年製作.五個城市
相隔了12個年才發行全新專輯《 Peace or Love 》,一如我所料, Kings of Convenience 在《 Declaration of Dependence 》面世之後,他們並沒有確實定下製作下一張專輯的計劃,而只有一心專注舉行巡演。
「我們的計劃就是用幾年時間來巡演,而我們也做到了。大約在2015年左右,我們開始認真思考『好吧,讓我們把歌曲結集起來』。也因為在2013、2014年的時候我正在製作我的個人專輯,即使我們當時可以這樣做,但若同時進行就會有點愚蠢吧。所以到了2015、2016年間才是我們真正開始工作的時候。」來到專輯製作的後期,才遇上大流行疫情,幸而對 Kings of Convenience 並沒有多大的影響。「對我們來說,這次大流行疫情來得正是時候,因為我們已完成了實際的錄音,跟著主要是要做混音和母帶製作,這是可以分開進行的過程,而我們大概亦能更快地做到,但這對我們來說並沒有甚麼負面影響。然而現在我們正在發佈專輯,事實證明這正是一個真正的難題,因為我們不能四處走動,無法出席活動、去電視台和電台親身會見記者。」
正因為當時全球大流行疫情尚未爆發,橫越五年時間製作的《 Peace or Love 》,才可以走訪五個城市灌錄,包括挪威卑爾根、意大利斯拉古薩、德國柏林、瑞典哥德堡、智利聖地牙哥。
「卑爾根是我們出生和相遇,也是我們樂隊成立的地方,她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城市,也經常下雨,下雨的時候你可以留在室內做音樂;斯拉古薩( Erlend 定居當地多年)是我們錄製大部分歌曲的城鎮,在〈 Killers 〉的結尾,你可以聽到草蜢發出夏天的聲音,那是2016年8月所收錄的;柏林是一個很特別的城市,因為有點像歐洲的紐約市,很多人都移居到這裡,它是一個相當國際化的城市,但也很友好;在智利聖地牙哥於我們錄音的地方,從城裡可以看到高達6500米群山的山城。」
《 Peace or Love 》之優秀,正是 Kings of Convenience 能夠慢工出細貨地灌錄出來,得以遊走多個他們喜歡的城市錄音,而且有些進行錄音的都家居環境的地方。「你所處的每一個新地方都會給你帶來能量的變化,那可能是壞的,也可能是好的,你不知道,你只需要嘗試一下。在製作這張專輯的過程中,我們經常感到陳舊或卡住了,因為我們已經做了太久了,所以換個時間在另一個地方再試一次是有意義的,那就好像令你忘記了困難的事情而你用新的樂觀能量再試一次。」
二人行
20年前, Kings of Convenience 的首張專輯《 Quiet Is the New Loud 》叫大家聽得趨之若鶩,其中一個為樂迷津津樂道之處,是專輯的有趣名字「寧靜是新的吵鬧」,可見他們懂得「玩字」。現在新專輯《 Peace or Love 》不是人們常言道的「和平與愛」,而是「和平或愛」,兩者只能選其一。「我們都一直認為,和平與愛應該一拼而來,但以我們的經歷——也看看我們朋友的生活——我們看到通常似乎是只許兩取其一。」
我們對 Kings of Convenience 再合體二人行為趨之若鶩,畢竟在樂迷心目中, Erlend Øye 和 Eirik Glambek Bøe 是那麼無懈可擊的音樂好拍檔——即使人所共知,兩人的性格是那麼大相逕庭。他們如今在《 Peace or Love 》裡的合作關係,也仍是如斯的微妙如兄弟手足。
「大部分歌曲都是從我們其中一人開始,然後呈現給另一人,以協助對方完成這首歌。而一些歌曲比如〈 Song About It 〉,便完全是我們一起合作寫出來。我們彼此之間最大的幫助就是我們兩個人,所以當活動停止了、火車停止了,我們不知道如何繼續時,我們是兩個可以談論並繼續前進的人,亦會提醒大家我們一遍又一遍地犯的同樣。而且我們都知道,如果我們倆都為之很高興,這意味著很多,不過這並不經常發生,但是當它發生時,我們同意這是一個非常強烈的跡象,表明事情是好的。」
先行單曲〈 Rocky Trail 〉一釋出,大家都認定他們回歸了 Kings Of Convenience 的經典聲音。何謂 Kings Of Convenience 的經典聲音?「那就是一把有節奏地彈奏的木結他之曲風。而『陳腔濫調(cliché)的 Kings Of Convenience 』也有很多種,〈 Rocky Trail 〉就是以源自 bossa nova 之節奏加上 arpeggios 結他模式的陳腔濫調風格。」
大家忘不了 Kings of Convenience 的2004年第二張專輯《 Riot on an Empty Street 》裡,加拿大唱作女生 Feist為他們客串了兩曲〈 Know-How 〉和〈 The Build-Up 〉而成為一時佳話。到了今次《 Peace or Love 》, Feist 再度跟他們合作,帶來了兩首歌曲〈 Love Is a Lonely Thing 〉和〈 Catholic Country 〉,彼此有幾惺惺相惜也不言而喻。
「她的歌曲創作非常出色,她將歌詞和旋律聯繫起來,並通過歌曲來玩奏出她的方式,而多於去創造 Bob Dylan 式的歌曲。 Bob Dylan 風格的歌曲是當你有一個節奏模式,你完全同樣地重複八次。而她所做出的歌曲更具關聯性,所以她在歌曲中徘徊、在歌曲裡走不同的路向。她可能是在我們開始合作後給我們最大啟發的人,我們在2003年認識她,我認為她玩奏和創作歌曲的方式對我們影響非常大。」
對比起清新可喜的〈 Catholic Country 〉,我更喜歡淡淡然的〈 Love Is a Lonely Thing 〉。〈 Love Is a Lonely Thing 〉是 Feist 跟 Erlend 和 Eirik 的三重唱歌曲,歌曲只有三段verse,由三人獨自唱出,表現出這份愛的孤獨感,直至最尾幾句才只聽到三人所齊聲合唱。但原本此曲亦非如此唱法,而這個改變也是 Erlend 在灌錄《 Peace or Love 》專輯的過程中,最令他深刻的一件事。
「之前我們跟 Leslie ( Feist )一起排練過〈 Love Is A Lonely Thing 〉,當時每個人都齊聲合唱,我們試圖以這種方式錄製,也是說每個人都非常了解他們的灌唱部分,我們必須以非常統一的節奏唱歌,以便我們可以和其他人以相同的節奏來唱和。當我們到達柏林的錄音室時,我們便有了另一個想法,就是不是齊聲唱,而是各人各自唱出 verse ,這樣每個人都有機會按照他們喜歡的方式來表達這首歌,這意味著我們能夠記錄我們感到自由的確切時刻。那就像你父母第一次讓你在沒有支撐輪的情況下踩單車的那一刻。這就是為甚麼我認為這是一首如此好的錄音,因為每個人都被賦予了自由演繹他們喜歡的方式。」 Erlend 再強調,現在大家所聽到的,是他們一take過地灌錄出來。
《 Quiet Is the New Loud 》20週年
今年不獨是 Kings of Convenience 的回歸,今年春天也是他們的2001年首張專輯《 Quiet Is the New Loud 》面世20週年紀念。
Erlend 就憶述在利物浦 Parr Street Studios 錄音幾天之後跟唱片監製 Ken Nelson 坐下來的對話。「我問 Ken Nelson :『所以你現在不打算做一些製作的把戲嗎?』他說:『你是甚麼意思?』 『好吧,你不打算為聲音來些混音或做點甚麼以讓它聽起來乾淨嗎?』 『不』 『那麼這張專輯怎樣會很棒呢?』 『你懂得唱歌並演繹得非常好』。所以,他教曉了我們很多關於我們一直隨身攜帶的精神,就是製作一張偉大專輯的方法是好好地一起現場表演出來。神奇之處造就於樂手之間的相互作用。 Ken 也是 Coldplay 頭兩張專輯的監製,他在那裡也有同樣的想法,即總是從某些現場表演開始,然後圍繞它來進行創作。 Coldplay 之有趣,是因為當他們停止交由他監製時,你可以很清楚地為意到他們的聲音是如何出現變化,主要是因為樂隊可能想要更大的聲音、成為大如 stadium 聲音,他們設法做到了,之不過對許多人來說 Coldplay 的頭兩張專輯才是我們喜歡聽到的,因為我們正在聽由樂隊裡的優秀樂手帶來之現場演出,這可能不是最偉大和適合電台播放的聲音,但對於音樂粉絲來說這是最具價值的,你可以聽很多次仍然有新的感覺。」
當年, Kings of Convenience 跟 Turin Brakes 、 Alfie 、 I Am Kloot 等英倫獨立音樂單位被喚作 new acoustic movement ,對於這個英國媒體的標籤,從 Erlend 的文字回覆也看到他是多麼的嗤之以鼻。
「這是典型英國音樂記者報導音樂的方式,試圖給一場音樂運動命名。我曾很努力地去查明有此音樂運動這回事,畢竟我認為涉及其中的人都是彼此相去甚遠。此外,我真的希望他們能夠想出一個 比new acoustic movement 為更具新意的用語,我但願我們的音樂運動名稱會比這個更令人興奮,比如 rock ‘n’ roll 、 jazz 或 grunge 般。所以,也許只是因為它真的不是一個好名字,所以這場音樂運動很快就死亡了!」
然而,我仍舊是喜歡將 Kings of Convenience 的音樂稱之為一種 new acoustic 聲音吧。
意想不到,今年Record Store Day其中一張叫我甚期待的RSD 2021官方出品,竟然是Suede的唱片——Suede在1993年秋天以VHS形式發表了首齣現場音樂會影片《Love & Poison》,相隔28年後乃將其錄音作現場演出專輯《Love & Poison: Live At The Brixton Academy, 16th May 1993》推出(美其名是影片的soundtrack),並首次發行成vinyl作為今年RSD的出品。
現在把以180g透明膠印製的雙唱片《Love & Poison: Live At The Brixton Academy, 16th May 1993》放上唱盤,果然聽得我「回憶番哂嚟」。到底這是我對Suede最具有情意結的一個時期,雌雄莫辨的「camp精」Brett Anderson加上Bernard Butler的結他主奏,是多麼無懈可擊的組合;而另一重點,是當時Suede仍是只有發表過一張專輯的樂隊,所以這場Brixton Academy音樂會,便差不多整張同名專輯《Suede》玩了出來,再加上〈My Insatiable One〉、〈He’s Dead〉、〈To The Birds〉等單曲b-side曲目,對於我們這群Suede的老粉絲無疑是大滿足的歌單。
2018年10月,Moby聯同Gustavo Dudamel指揮的Los Angeles Philharmonic在Walt Disney Concert Hall演出,是他的管弦化初體驗,從而引伸到《Reprise》的出現。《Reprise》裡的管弦樂團是Budapest Art Orchestra,由80後音樂家Joseph Trapanese指揮。沒錯,把經典舊作來以管弦樂重新編製,也不一定是好事,我聽過不少所謂管弦樂版闡釋,內容空洞得欠缺靈魂。但Moby的《Reprise》總算是有相當的可聽性,畢竟他有不少賦予電影感底蘊的歌曲,都適宜作這種改編方式——官方說法是Reprise Version。
加盟Warp後在2020年釋出的兩首單曲〈Sludge〉和〈Broadcaster〉原來只是小試牛刀,踏入2021年才是Squid的全面出擊。從作為先行單曲的〈Narrator〉,到由Dan Darey操刀監製的首張專輯《Bright Green Field》的面世,Squid來得愈見厲害。而在專輯裡亦有多位管樂及弦樂手參與,包括推出過多張個人EP的小號手Emma-Jean Thackray、Black Country, New Road的色士風手Lewis Evans等。
《Bright Green Field》的序曲〈Resolution Square〉,就是一首40秒的field recordings曲目,引伸出〈G.S.K.〉這首以英國製藥產業GlaxoSmithKline之簡稱命名的歌曲,即使此曲只有三分鐘長度,但卻能聽得到art punk、dub、funk與prog rock的底蘊,又有電影感弦樂與爵士銅管樂伴奏,絕對是短小精悍。
就像Black Country, New Road和black midi,Squid有不少較長篇的歌曲,來得富有起承轉合、變幻莫測。八分半鐘長的主打先行單曲〈Narrator〉,本是一首扣人心弦的art punk / post-punk / dance-punk歌曲,道出一個無法在記憶、夢想和現實之間區分開的人因此成為了自己的敘述者,配上女唱作人Martha Skye Murphy的客席魅惑女聲,漸漸產生暗湧,到了下半部分便推進昇華層次、再綻放出「原始尖叫」的人聲,全然蛻變成avant-rock來,而整個蛻變過過程又配合天衣無縫。歌曲由Felix Geen執導的mv也成為話題之作。
另一單曲〈Paddling〉則由電鼓節拍帶出motoric beat,其簡約的曲風又叫人聯想起Talking Heads,我將此曲稱之為art-pop,因為有著較討喜的流暢旋律;〈2010〉可以由溫文爾雅而推至暴烈的noise rock結他爆發;〈Documentary Filmmaker〉背後交織著是Steve Reich般的簡約主義管樂與結他絲絲入扣而來;中板而低迥的〈Global Groove〉祭出靡爛爵士管樂,是Squid的jazz-punk歌曲,Ollie Judge歇斯底里地大唱”Watch your favourite war on TV just before you go to sleep”。另一方面,〈The Flyover〉就是由中音色士風、小號與長號奏出的短篇avant-garde樂章。
當年我就是聽著Cocteau Twins在《Victorialand》裡的音樂、看著卡式帶封套上23 Envelope的artwork,我已投入了一個夢幻幽美的異境。誠然我要到有Wikipedia時,方知道《Victorialand》是取名自南極洲的一個地方Victoria Land——以英國維多利亞女皇Queen Victoria命名;有些歌曲,則是取材自英國自然歷史學家David Attenborough主理的BBC大自然紀錄片《The Living Planet: A Portrait of the Earth》之同名書籍,所以音樂上的大自然靈秀氣也不言而喻。
從開場曲〈Lazy Calm〉到結尾曲〈The Thinner the Air〉,構成《Victorialand》完整的音樂旅程。前者有如升仙的飄逸意境、Richard Thomas幽美的色士風,後者有如置身冰天雪地的冷峻ambient氛圍與Elizabeth Fraser淒美孤伶的獻唱,還有〈Throughout the Dark Months of April and May〉的幽悒夢囈民謠與Elizabeth的二重唱、〈Oomingmak〉好比午夜夢迴的纏綿綺麗、〈Little Spacey〉以輕盈的節拍搖曳出童話世界之美,都早已叫我聽得入心入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