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3日星期日

我的1987年夏天

今年夏天,就是我的所謂樂評人寫作生涯35週年——我第一篇被作官方發表的音樂文章,就是刊登於1987年6月26號出版的《Music Bus音樂通信》,封面是「小鳳姐」。那時我才14歲(還有三個月便15歲),這是中三學期尾大考之後(當年仲有「中三淘汰試」這回事)、放暑期之前的事。所以後來我有一個錯誤的記憶,是誤作7月初,直至再翻出這期雜誌,才確定日期是35年前的6月26日,也是何解這則35週年感言延遲了一星期。 
我寫的是Shelleyan Orphan在當年初夏發表的首張專輯《Helleborine》,是我在中三大考前所寫的一篇投稿(臨考試仲掛住投稿?)。我只是《Music Bus》的一名小讀者,本來以為就算被刊登,也是出現在讀者來稿的欄目(他們喚作「民主牆」)。誰不知當日購來新出版的一期《Music Bus》,竟然見到這篇出自一名無名小卒小朋友手筆的拙作被用作他們的官方文章刊出,那一刻我站在祖堯邨的書報攤前,看得心跳加速掌心冒汗,畢生難忘那激動心情。 

未夠15歲的年少無知黃毛小子所寫的所謂樂評,這篇Shelleyan Orphan當然寫得很幼稚空洞、文筆又不好。不明白當年何以能被編輯錄用,大抵那時他們正要找人寫這隊英國獨立廠牌Rough Trade旗下備受矚目的indie chamber-folk生力軍樂團,踫巧又收到我的投稿,所以順理成章地拿來刊登 (況且又不用給我稿費)。而之前我都有投稿「每週樂迷推薦」(短短的介紹三首歌曲之欄目),我寫的都被錄用過幾次,因為要報上年齡,所以他們都知道我只有14歲未夠秤的背景。 

這篇Shelleyan Orphan被刊登,弄得我雄心壯志,於是在35年前的7月,我再寫一篇Kraftwerk(都有洋洋二千幾字)投稿到《Music Bus》,跟著也順利地錄用刊出,而在文章版面的尾部附加了一個「編者按」的格仔,總編黃嘉豪叫我跟他聯絡。然後14歲的我戰戰戰兢兢地打了個電話給他(說話時把聲要扮成熟扮大人),再戰戰戰兢兢地走上佐敦的雜誌社跟他會面,他問我:「有沒有興趣為我們定期寫稿?」我一口答應說:「好呀!」那是1987年暑假的事——從此我便踏上了一條人生不歸路。寫《Music Bus》的年代(由14歲寫到16歲),我從沒有收過稿費,純粹出於青春出於一團火出於初生之犢。直至我在1989年轉投《年青人周報》,我才嚐到「收稿費支票」的滋味,當年是40蚊一篇(後來加到50蚊)。 

我可以說,自1987年暑假開始,我便一直無間斷地寫下去。期間我曾辦過十年紙媒音樂雜誌《mcb音樂殖民地雙週刊》(1994 – 2004),然後又走出江湖繼續寫寫寫。近一年多我已經沒有了固定的寫稿地盤、產量也大減了(也是我想要的工作轉營),身處於「一人一(音樂)媒體」的時代,我仍可以隨意在社交媒體平台上寫,寫得稱心的就放上blogspot。在心態上,我仲寫緊嘢,寫足35年了。 
Shelleyan Orphan的1987年專輯《Helleborine》,我是聽卡式帶在先,那篇14歲投稿樂評也是聽卡式帶寫出來,一年多後才購回黑膠唱片。而寫這則文字時,我是用Spotify聽著《Helleborine》。聽到一曲〈One Hundred Hands〉,尾段不斷地唱”Poor boy sorry”。我哭了出來。 
In dull life despair does chime in bells 
Mourning those alone 
Poor boy sorry

這是我的1987年歌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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