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寫林生祥為鍾孟宏導演的第五部劇情長片電影《陽光普照》帶來的電影原聲專輯之前,我想先分享一個今年夏天的回憶。
今個8月初,我到台灣高雄市出席一個《編輯聲響:音樂事件簿》講座。講座完成後翌日8月4號(星期日)早上,我便從高雄乘高鐵到台南會合居台的港人朋友T。老朋友T是林生祥的經理人,我走到台南之目的,就是他帶我參與當天生祥樂隊有份表演、在十鼓仁糖文創園區舉行的《囪擊音樂祭 Strike Rock Festival》,我的身分就是充當生祥樂隊的roadie。音樂祭完結後,就在文創園區的營地留宿一宵,到8月5號(星期一)便返回高雄,乘飛機返港。
當晚表演之後,生祥先行告辭,獨自回美濃,只有生祥樂隊的三位日本人樂手(東京中央線)及T和我在營地留宿;生祥臨走前,我們互相道別,還說遲些見。
當晚睡得很糟,因為5號是香港大罷工日,好擔心我從高雄返港的航班會受阻而大延遲。清晨五點醒來,上網一看消息:航班已經取消了!而最快要星期三才有從高雄返港的機位。在電光火石之間,我和T決定了我的滯台行程——到美濃(T另一工作地點)多住兩天,他說好給我看看台灣的鄉下地方。
當日來到美濃已差不多中午,天氣很炎熱。吃過午飯,第一個行程就是拜訪生祥老師的家,之前想不到分道揚鑣才十多個小時後大家又再見面。喝過一杯咖啡,生祥便招呼我們到他的影音間(我說這是叫我好生羨慕的dream room),然後他取出了一張CD-R光碟,他說這是他稍後會出版的最新電影原聲專輯,那就是《陽光普照》。他挑選了幾首曲目,用他那套高檔音響播放給我率先欣賞,感覺相當棒,叫我印象深刻,身處美濃聽美濃音樂人的作品,也來得特別好聽。諷刺是當我聽著《陽光普照》時,窗外卻下了一場大雨。
三個月後,《陽光普照》的實體CD終於到手。
2017年的《大佛普拉斯》讓我知道生祥不獨是一位民謠唱作歌手,也是出色的電影配樂作曲家。生祥在《大佛普拉斯》裡的電影音樂有著一種簡樸氣息,而《陽光普照》的電影配樂同樣有著其樸實無華音樂情味,但卻無疑來得味道較濃郁,風格與配器也較為多元。畢竟這張電影配樂專輯的音樂伴奏班底,除了有生祥樂隊成員(大竹研/早川徹/福島紀明)外,還有多位樂手如負責電子合成器的盧律銘,以及蘇子茵室內樂團參與——後兩者正正令到其電影感氛圍更濃。
在《陽光普照》裡,生祥就是以音樂來勾勒出電影裡無法言喻的情感糾結與矛盾,他的樂曲所泛著是濃郁的人情味,既是真善美,也是多愁善感,曲子幽美得萬般觸動心靈。
開場曲〈他坐在哪裡?〉讓竪琴與木結他交織真摯動人的景象,〈三鞠躬〉裡藤井俊充那孤零零的口琴配上六弦月琴以及木結他獨奏,抑或〈把握時間 掌握方向〉三部曲的第一章那六弦月琴與口風琴合奏、第二章那鏗鏘原音結他獨奏、第三章那淡淡然的風琴,都是怦然心動得足以叫我落淚的音樂。〈這樣對大家都好 鋼琴版〉令我聯想到Zbigniew Preisner在《The Double Life of Veronique》裡的鋼琴音樂,而〈這樣對大家都好 結他弦樂版〉則是換上南美風情。
〈關我什麼事?〉彰顯出生祥樂隊/東京中央線的復古南美爵士樂風,〈你車上有煙灰缸嗎?〉上半部分像簡約的avant-garde音樂、下半部分則電影感濃郁起來,〈算我欠你的〉大可放進David Lynch電影裡,〈滿口袋的錢〉更活像Michael Rother(Neu!)的陽光燦爛krautrock結他音樂。
在同一旋律下,〈動物園〉奏出暖意洋溢的法國號,〈太陽〉是很正路的鋼琴與木結他合奏;而寄調同一旋律,專輯結尾歌〈遠行〉是其歌曲版,也是今次唯一的歌曲作品。當生祥給我試聽〈遠行〉時,他說此曲的風格很不一樣,而我給他的形容,就是好比交由Brian Eno監製下U2的art rock / ambient rock ballad,尤其是那種滄茫的公路電影感。
12月4日,生祥樂隊將會再度訪港,在柴灣青年廣場舉行他們的《臨暗·我庄 生祥樂隊2019香港演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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