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0月31日星期一

Brian Eno:末世ambient情書

英國前衛音樂宗師Brian Eno發表了繼《Reflection》後睽違五年的2022年官方專輯《FOREVERANDEVERNOMORE》(如果不計2020年的Dieter Rams紀錄片配樂專輯《Rams》)。毋庸置疑這是屬於Eno的ambient類別的作品,同時也是其song-based專輯——幾乎每首曲目都聽到他開腔獻唱。既是靜謐ambient、又是以歌曲主導的專輯,原來在Eno的音樂生涯上,竟是他第一次作出如此的取向。  
要剖析Brian Eno的音樂創作,簡言之可以劃分成兩大方案:1. song-based歌曲,2. ambient music氛圍電音器樂曲目。前者有見於他早在1974至77年間發表的四張經典art rock / art pop專輯,而後者則讓他取得「ambient教父」之美譽而遐邇馳名。也毋庸置疑,Eno之於後者的產量,已遠遠以大比數地超出前者。 

貴為德高望重的ambient音樂大師,然而多年來Eno卻從沒有放下他的歌手身分,仍喜歡唱歌,偶然都會重投主唱的崗位,灌錄song-based的唱片,如跟John Cale聯袂合作的1990年專輯《Wrong Way Up》,便是他相隔13年後全然回歸art pop路線的作品,當年的確成為一時佳話。 

也可見到,Eno日後重投art pop歌曲取向,都是造就於他的合作性專輯上。如跟David Byrne合作的2008年專輯《Everything That Happens Will Happen Today》的電氣福音流行曲,跟電音舞曲班霸Underworld主唱Karl Hyde以Eno‧Hyde名義先後在2014年發表的兩張專輯《Someday World》和《High Life》,Eno都跟對方平分秋色歌手的崗位。又別忘記,2021年他亦跟Roger Eno合作了聖誕歌單曲〈Waiting To Believe (Oh Holy Night)〉。
《FOREVERANDEVERNOMORE》被視為Eno自2005年的《Another Day on Earth》以來的song-based個人專輯,唱片公司的官方新聞稿也是這樣說,但不盡然之處是《Another Day on Earth》是屬於他的ambient-pop / experimental-pop、帶有節奏感的「流行曲」作品。我卻認為《FOREVERANDEVERNOMORE》其實亦較接近2016年專輯《The Ship》,長達20分鐘的主題曲裡可聽到Eno的人聲,而三部曲〈Fickle Sun〉則是從無節拍的ambient-ballad、到spoken words以至重唱The Velvet Underground的1969年歌曲〈I'm Set Free〉,只不過整體而言並不是屬於song-based「歌曲」形式的專輯。 

如今的《FOREVERANDEVERNOMORE》便是一張Eno的「ambient歌曲」專輯——song-based形式作品,全是無節拍靜謐氛圍,歌曲也是三、四分鐘左右長度(除了尾曲外),來得不深澀但仍深邃。 
Brian Eno已經74歲,他的嗓音亦已發生了變化,不同日而語,比起昔日多了一份悲愴味道。曾跟Eno聯袂合作過2010年專輯《Small Craft on a Milk Sea》的著名製作人Leo Abrahams,他除了在多首曲目彈奏結他之外,也為《FOREVERANDEVERNOMORE》擔任後期監製。而當前的氣候緊急情況、人類滅亡的前景,正是貫穿整張專輯的主題。

《FOREVERANDEVERNOMORE》由〈Who Gives a Thought〉這首ambient ballad歌曲揭開序幕,Eno唱出的簡約曲子、精良的ambient配樂,勾勒出正是“Who gives a thought about the fireflies / Short lives of moving light / Perform their quiet flight / The stars of starless nights”的無星之夜氛圍。 
 
最先釋出的〈There Were Bells〉,本是來自他跟Roger Eno、Cecily Eno以及Leo Abrahams和Peter Chilvers在2021年8月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雅典衛城的希羅德·阿提庫斯劇場(Odeon of Herodes Atticus)舉行的Epidaurus Festival之演出,當中有不少素材是沿用了在如今的錄音室版本當中,讓這首詩情的ambient歌曲得以來得混然天成,Eno亦唱得悲天憫人。
 
而《FOREVERANDEVERNOMORE》的有趣之處,是有兩位「Eno二代」參與。如另一先行單曲〈We Let It In〉是Brian Eno跟其細女Darla Eno合寫兼有她和唱的ambient ballad,她如幽靈般唱著”Deep” / “Sun”,而Eno的主唱卻有點聖詩的感覺。而〈I’m Hardly Me〉同是跟Darla合寫兼合唱的曲目,泛著神秘的氛圍,再聽到是她經過treatment的淒美鬼魅女聲。
 
而Cecily Eno則是其胞弟Roger Eno的女兒(即Brian Eno的甥女),他今年個人專輯《The Turning Year》唱片封套上的圖像便是出自Cecily手筆,她本身亦是一名多元藝術家。除了上述的〈There Were Bells〉之外,〈Garden of Stars〉這首Brian Eno以chanting式演繹,冷冷地唱出”These billion years will end / They end in me”,猶如沉浸於漫天星際之深邃未世氛圍的曲目,亦同樣聽到Cecily的聲音。
 
由電鋼琴主導的 ambient ballad歌曲〈Sherry〉已是幽美得沒話說,而〈These Small Noises〉有同樣跟Eno合作過《Small Craft on a Milk Sea》專輯的Jon Hopkins彈奏古意盎然電鋼琴,加上曾為Mike Oldfield以至Current 93獻聲的愛爾蘭女歌唱家Clodagh Simonds之coral式頌歌唱詠,那肯定是我心目中專輯裡最美不勝收的一曲。
 
〈Inclusion〉是在《FOREVERANDEVERNOMORE》裡唯一全沒有人聲的ambient器樂曲目,營造出萬籟俱寂的夜氛圍,Marina Moore簡約的小提琴與中提琴演奏讓樂曲沉澱著室樂的底蘊。長達八分鐘的〈Making Gardens Out of Silence〉,原是Eno在倫敦Serpentine Galleries舉行有關解決持續氣候緊急情況的聲音裝置展覽《Back To Earth》的音樂,當中聽到扎根阿姆斯特丹的日本藝術家Kyoko Inatome吟唱,而她的人聲已成為樂器的一部分。

2022年8月19日星期五

DOMi & JD BECK:hyper-jazz金童玉女

若然你是早在DOMi & JD BECK二人仍是為別人擔任伴奏樂手時已認識年紀輕輕的他們的話,那會毋庸置疑其「音樂神童」的標籤;如果你是在DOMi & JD BECK正式出道後才遇上二人,也許你會先是因為其外表而誤以為這是甚麼hipster流行組合,然後當你聽到這隊金童玉女爵士二人樂隊的作品、看過他們的現場演出影片,而會為之驚為天人。誠然,我是後者。 
兩位2000後樂手,是現年22歲來自法國的Berklee College of Music鋼琴演奏音樂學士DOMi Louna,以及現年19歲來自美國德州達拉斯的鼓手JD Beck。兩人在2018年遇上,繼而展開合作。雙方在2020年於Adult Swim Festival為Thundercat feat. Ariana Grande表演一曲〈Them Changes〉伴奏而鋒芒畢露,足以令DOMi Louna和JD Beck這兩位新晉年青樂手名聞遐邇。 

DOMi & JD BECK有兩位伯樂,一位是上述的Thundercat,另一位是Anderson .Paak。Anderson .Paak與Bruno Mars組成的超級二人組合Silk Sonic,其2021年單曲〈Skate〉,DOMi和JD BECK是共同創作人。更甚是Anderson .Paak今年把DOMi & JD BECK羅致他跟Universal Music Group合作的APESHIT廠牌,DOMi & JD BECK也從而得以過戶到老牌爵士音樂廠牌Blue Note Records旗下。 
技術高超的年輕爵士樂手,今時今日可謂不勝枚舉(在YouTube上可以輕易搜尋到),然而DOMi & JD BECK又並不獨是這回事。二人之亮點,就是他們的聲音絕非善可陳,反之是來得有著相當之摩登新派的元素——可以一個人奏出兩位樂手之層次的DOMi,她的鍵琴師承自70年代的jazz fusion音樂但又被形容為有著2000年代《寵物小精靈Pokémon》動漫配樂的色彩感;JD BECK在其爵士鼓技下,那壓根兒猶如人肉演奏的drum ‘n’ bass與leftfield hip hop節拍。但比起一眾nu-jazz音樂,DOMi & JD BECK又屬於很organic的爵士樂。 

當二人一拍即合,JD把DOMi帶到他位於達拉斯郊區的老家,他們就在設有隔音而無窗的車房(隔壁有馬匹),開始創作DOMi & JD BECK的作品,甚至樂隊首張專輯《NOT TiGHT》裡大部分曲目,也是在這裡灌錄而成。DOMi只有彈MIDI琴(Nord用家),JD BECK以各式各樣的方法去錄鼓但用的咪不多,甚至專輯裡有三首曲目的鼓只是用iPhone收錄(然後交到混音師手上時便想殺了他們)。 
DOMi & JD BECK首張專輯《NOT TiGHT》裡的情商客串的名字,除了他們的兩位恩師Thundercat和Anderson .Paak之外,還有傳奇性爵士大師級的Herbie Hancock、indie界的Mac Demarco、爵士結他高手Kurt Rosenwinkel、hip hop rapper界的Snoop Dogg和Busta Rhymes,可謂相當之群星拱照。 

《NOT TiGHT》由夢幻的管弦樂序曲〈LOUNA’S iNTRO〉揭開序幕,在仙氣笛聲下把大家帶到DOMi & JD BECK的Disney式童話世界,隨即響起〈WHATUP〉讓DOMi美麗的爵士琴音與JD BECK的人肉爵士breakbeat鼓擊馳騁猶如縱橫交錯而來,已是叫人聽得暢快的hyper-jazz樂曲。 
 
當JD把DOMi帶到其達拉斯郊區老家,二人合作的首個session已衍生出現在《NOT TiGHT》專輯的兩首曲目。一首是主打單曲〈SMiLE〉,好chill而來的柔揚細膩爵士樂韻,然而來到下半部分又忽然進入一段hyped亢奮狀態;另一首是主題曲〈NOT TiGHT〉,DOMi的琴與JD BECK的鼓加上Thundercat無懈可擊的低音結他,jazz fusion / nu-jazz / drum ‘n’ bass共冶一爐而來的器樂曲目。 
 
而Thundercat又彈又唱的〈BOWLiNG〉,則是他那種nu-jazz / neo-jazz歌曲。
 
老闆Anderson .Paak客串唱說演繹的〈TAKE A CHANCE〉,是首美好迷人的leftfield hip hop soul jazz歌曲,而DOMi與JD BECK的和唱為歌曲添上濃郁的soulful味道,是雙方匹配的合唱歌。 
 
JD BECK是Mac DeMarco這位來自加拿大然後移居美國發展的indie folk / slacker rock近年的伴奏鼓手,有他客串的〈TWO SHRiMPS〉帶來他的赤子之心真摯主唱,也是DOMi & JD BECK一次跟白人indie樂手的接軌。
 
當DOMi & JD BECK遇上Herbie Hancock,〈MOON〉裡Herbie的vocoder主唱是對《Sunlight》專輯時期之回應,而他的爵士鋼琴在尾段跟DOMi鍵琴是多麼水乳交融,好比一夥明月照亮達拉斯。 
 
〈WHOA〉裡Kurt Rosenwinkel一手jazz fusion結他固然流麗俐落,JD Beck也展示出其飛快的爵士鼓;而Anderson .Paak聯同Snoop Dogg和Busta Rhymes獻聲的R&B / hip hop曲目〈PiLOT〉,是DOMi & JD BECK最chill與soulful的時刻。
 
DOMi和JD BECK是樂手也是歌手,輕盈之作〈U DON’T HAVE TO ROB ME〉是二人的合唱歌,歌聲內斂青澀但絲絲入扣,人聲儼如樂器的一部分。〈SPACE MOUNTAiN〉曲如其名地奏出一段此起彼落的迪士尼室內過山車「飛越太空山」刺激旅程,而〈SNiFF〉就好比Squarepusher的東西但多一種DOMi的少女氣息。

 

追加:DOMi & JD BECK的Tiny Desk Concert演出

2022年7月4日星期一

關於Kraftwerk Reimagined

作為德國電音先鋒/教父Kraftwerk的資深樂迷,多年來我對於Kraftwerk作品的改編版本,都有我一套的要求,總之若然是照辦煮碗地翻玩的就一定不入流,變成甚麼舞池EDM版的更不會令我感興趣(甚至會討厭);反之我期待聽到,是如何把Kraftwerk的曲目作出”thinking outside the box”的重新闡釋。 
35年前,我在1987年先後聽到兩首叫人為之驚為天人的Kraftwerk改編曲目:一首是Siouxsie & The Banshees把〈Hall of Mirrors〉演繹成撲朔迷離而又唯美浪漫的gothic風格,另一首就是Big Black把〈The Model〉演繹成鼓機驅動的大剌剌崩壞post-hardcore / noise rock,當年都好讓我這位初出茅廬的少年樂評人耳界大開,原來改編歌可以這麼破格!再追溯回1980年有跟Plastics和P-Model合稱「テクノ御三家」(techno御三家)的HIKASHU將〈The Model〉改編成日文歌(主將巻上公一填上日語歌詞),在其以結他及synth主導的new wave / techno-pop手法重新闡釋下又有著濃烈的日本音樂風格與幽默感,是我聽過最好最有趣的〈The Model〉改編版本。
 
然後,更有project形式的改編Kraftwerk歌曲項目,比如Balanescu Quartet在1992年專輯《Possessed》裡便以新古典弦樂四重奏樂團手法演繹了五首Kraftwerk的曲目;電音製作人Uwe H. Schmidt化身的Señor Coconut,2000年專輯《El Baile Alemán》(西班牙文的The German Dance)把Kraftwerk的作品變成電音製作的拉丁美洲音樂熱情風格(Cha-Cha-Cha / Cumbia / Merengue),相當之過癮;2015年Franck Vigroux / Matthew Bourne以冷洌簡約電音翻玩整張《Radio-Activity》專輯;歷史悠久的Ebony Steel Band,2019年的《Pan Machine》專輯就是以steelpan來演奏出十首Kraftwerk的名曲,唱片封面也是開宗明義地模仿《The Man-Machine》。
 

7月7至8日,Freespace Ensemble「自由空間樂團」會在Freespace「大盒」帶來兩場《Kraftwerk Reimagined》音樂會,重新闡釋Kraftwerk的電音經典曲目。樂團由鼓手Blue Kwok領軍,再加上電音製作人hirsk、爵士琴手Daniel Chu(Blue、hirsk、Daniel即是三人樂團manvsmachine)、唱作人Jonathan Yang、低音結他手黃德聰、結他手Victor Chu,帶來會是一個跨越電音、爵士、另類搖滾的不一樣Kraftwerk作品改編。 

以下是我的Kraftwerk Reimagined歌單:
 

2022年7月3日星期日

我的1987年夏天

今年夏天,就是我的所謂樂評人寫作生涯35週年——我第一篇被作官方發表的音樂文章,就是刊登於1987年6月26號出版的《Music Bus音樂通信》,封面是「小鳳姐」。那時我才14歲(還有三個月便15歲),這是中三學期尾大考之後(當年仲有「中三淘汰試」這回事)、放暑期之前的事。所以後來我有一個錯誤的記憶,是誤作7月初,直至再翻出這期雜誌,才確定日期是35年前的6月26日,也是何解這則35週年感言延遲了一星期。 
我寫的是Shelleyan Orphan在當年初夏發表的首張專輯《Helleborine》,是我在中三大考前所寫的一篇投稿(臨考試仲掛住投稿?)。我只是《Music Bus》的一名小讀者,本來以為就算被刊登,也是出現在讀者來稿的欄目(他們喚作「民主牆」)。誰不知當日購來新出版的一期《Music Bus》,竟然見到這篇出自一名無名小卒小朋友手筆的拙作被用作他們的官方文章刊出,那一刻我站在祖堯邨的書報攤前,看得心跳加速掌心冒汗,畢生難忘那激動心情。 

未夠15歲的年少無知黃毛小子所寫的所謂樂評,這篇Shelleyan Orphan當然寫得很幼稚空洞、文筆又不好。不明白當年何以能被編輯錄用,大抵那時他們正要找人寫這隊英國獨立廠牌Rough Trade旗下備受矚目的indie chamber-folk生力軍樂團,踫巧又收到我的投稿,所以順理成章地拿來刊登 (況且又不用給我稿費)。而之前我都有投稿「每週樂迷推薦」(短短的介紹三首歌曲之欄目),我寫的都被錄用過幾次,因為要報上年齡,所以他們都知道我只有14歲未夠秤的背景。 

這篇Shelleyan Orphan被刊登,弄得我雄心壯志,於是在35年前的7月,我再寫一篇Kraftwerk(都有洋洋二千幾字)投稿到《Music Bus》,跟著也順利地錄用刊出,而在文章版面的尾部附加了一個「編者按」的格仔,總編黃嘉豪叫我跟他聯絡。然後14歲的我戰戰戰兢兢地打了個電話給他(說話時把聲要扮成熟扮大人),再戰戰戰兢兢地走上佐敦的雜誌社跟他會面,他問我:「有沒有興趣為我們定期寫稿?」我一口答應說:「好呀!」那是1987年暑假的事——從此我便踏上了一條人生不歸路。寫《Music Bus》的年代(由14歲寫到16歲),我從沒有收過稿費,純粹出於青春出於一團火出於初生之犢。直至我在1989年轉投《年青人周報》,我才嚐到「收稿費支票」的滋味,當年是40蚊一篇(後來加到50蚊)。 

我可以說,自1987年暑假開始,我便一直無間斷地寫下去。期間我曾辦過十年紙媒音樂雜誌《mcb音樂殖民地雙週刊》(1994 – 2004),然後又走出江湖繼續寫寫寫。近一年多我已經沒有了固定的寫稿地盤、產量也大減了(也是我想要的工作轉營),身處於「一人一(音樂)媒體」的時代,我仍可以隨意在社交媒體平台上寫,寫得稱心的就放上blogspot。在心態上,我仲寫緊嘢,寫足35年了。 
Shelleyan Orphan的1987年專輯《Helleborine》,我是聽卡式帶在先,那篇14歲投稿樂評也是聽卡式帶寫出來,一年多後才購回黑膠唱片。而寫這則文字時,我是用Spotify聽著《Helleborine》。聽到一曲〈One Hundred Hands〉,尾段不斷地唱”Poor boy sorry”。我哭了出來。 
In dull life despair does chime in bells 
Mourning those alone 
Poor boy sorry

這是我的1987年歌單: 

2022年7月1日星期五

【25年前的苦甜交響樂歌單】In The Year 1997

25年前嘅今日我做緊咩?我都係忙緊《mcb音樂殖民地雙刊》嘅工作、寫緊稿。當年7月1號我無假放,好記得當日中午前就返咗公司,做咗個電話訪問,唔係我去訪問人哋,而係人哋訪問我——某個歐洲的電台問我作為音樂媒體如何看「回歸」,仲要係做直播。 

1997年,香港主權移交,殖民地時代告一段落,香港人為之百感交集。陪伴我們走過這個歷史性的年份,就是這些1997年劃時代音樂作品。我把過百首1997年曲目輯錄成九小時的歌單,尾段精選的幾首廣東歌,希望大家可聽出喻意。

2022年6月25日星期六

Sun's Signature:太陽之女

這陣子各位Cocteau Twins的樂迷都應該感到好高興。先是上月Cocteau Twins在Ivor Academy奪得Visionary Award,還喜見Elizabeth Fraser和Robin Guthrie這對前夫妻一起合照(Simon Raymonde則缺席)。到了6月,Elizabeth Fraser與Damon Reece組成的新樂隊Sun's Signature,其首張同名五曲EP《Sun's Signature》之限量版黑膠唱片面世,作為第二輪Record Store Day 2022的exclusive出品。 
看到如今Elizabeth Fraser以Sun's Signature重新出發,無疑是一件難能可貴、叫人引頸以待的事情。 

在Cocteau Twins解體之後,20多年來最多產一定是Robin Guthrie,出版個人專輯又屢次跟Harold Budd合作又做電影配樂又組成Violet Indiana,遙遙領先其他前隊友。而Simon Raymonde發表過個人唱片之餘,亦組成過Snowbird和Lost Horizons等組合。彼此各自各精采。 

對比之下,Elizabeth Fraser的「後Cocteau Twins」發展,除了在別人歌曲裡客串(如為人津津樂道的Massive Attack),抑或參與電影配樂之外,她只有發表過零星的個人單曲,產量少得可憐,曾一度聽聞樓響的個人專輯,更早已不了了之,總之是好躊躇。 

何以Elizabeth Fraser的個人作品只有寥寥可數?我曾作這樣的推敲:1. 即使Elizabeth是唱腔別樹一幟的歌唱家、寫出唯美空靈歌曲的唱作人,但卻不是音樂製作人,而過去在多年來也許她仍未找到合適的製作夥伴;2. 又抑或她試圖擺脫Cocteau Twins式音樂框架。 
Sun's Signature的出現,正好反映到Elizabeth Fraser終於找到她應該要走的新方向。 

Sun's Signature是Elizabeth Fraser和Damon Reece的二人組合,二人亦是伴侶的關係。Damon Reece曾任Echo & the Bunnymen、Spiritualized、Lupine Howl、Massive Attack的鼓手,而在Sun's Signature裡他是多元樂手,也是主要的製作人。 
跟大家一樣,我起初都是先從串流音樂平台聽到Sun's Signature,並沒有樂手credit可參考。直至購來《Sun's Signature》EP限量8,000張發行的黑膠唱片,從inner sleeve上閱讀到credit名單,方知道他們的伴奏樂手是足以令人眼前一亮——當中有前Spiritualized低音結他手Sean Cook,曾為Coil、Julian Cope、Spiritualized擔任鍵琴手並出版過多張個人專輯的電音製作人Thighpaulsandra,來自The Blue Aeroplanes並曾跟Goldfrapp、Massive Attack、Suede、Placebo、Florence And The Machine合作的結他手Alex Lee,來自Magenta、Thunderstick的低音結他手Martin Shellard,甚至更驚喜是原來有前輩級的前Genesis結他手Steve Hackett!而在original sleeve image一項上又見到Rob Del Naja的名字,即是Massive Attack的3D吧。 

最先釋出的主打單曲〈Golden Air〉,由Elizabeth Fraser簽名式脫俗出塵heavenly voice主唱帶出的唯美之作,初聽此曲時我為之扣上的標籤是ethereal wave、dream-pop,還有art rock,那種師承自英倫progressive rock的典雅民謠底蘊也呼之欲出,當我得悉Sun's Signature有找來Steve Hackett伴奏便恍然大悟,那段結他獨奏無疑是很art rock的手法。
 
何況他們採用上Mellotron、Optigan、Solina等古老電子合成器,也是在追求那種prog rock / art rock的復古鍵琴音色,這就是Elizabeth Fraser如今在Sun's Signature樹立出跟Cocteau Twins為之迥然有別的味道。 

第二首主打單曲〈Underwater〉本是Elizabeth Fraser早在2000年以個人名義於Blanco Y Negro廠牌旗下發表過的歌曲(原曲只有印製成宣傳用黑膠唱片及CDr但卻衍生出多個remix版)。十多年後重新灌錄,Elizabeth Fraser的主唱是多麼的孤高詩意,配以音樂盒般的琴音,引伸出破落冷洌的水底式downtempo電音曲風,六分多鐘的此曲在兩分鐘後也懾人心魄起來,構成dream-pop與art rock的共同體,Elizabeth偶爾唱出中東音樂韻味,又泛著vintage synth的迷魂synth聲,叫我聯想起《10 000 Hz Legend》時期的Air。
 
長達七分鐘的〈Apples〉是如斯美不勝收、吹彈可破的ethereal-folk-ballad,當那淒美的結他獨奏或synth獨奏響起,就宛如讓這首空靈幽悒的歌曲泛起漣漪。
 
 《Sun's Signature》這張五曲EP仍未在串流平台上架,當中還有兩首之前沒有釋出過的歌曲,也是說目前只能夠以黑膠唱片聽到,感覺相當之珍貴呢。 

〈Bluedusk〉是他們的darkwave / ethereal wave曲目,神秘而又古意盎然,交織著民族色彩與爵士節奏,又有著低迴中音單簧管(相信是用Mellotron奏出)以及art rock結他獨奏,昔日的4AD廠牌愛好者一定會對此曲愛不釋手。而〈Make Lovely The Day〉好比聖詩般思古幽情,溫婉中帶著凄凄戚戚,那一手nylon古典結他就是出自Steve Hackett手筆吧。兩曲同樣高質。


2022年5月28日星期六

In memory of Andrew Fletcher (8 July 1961 – 26 May 2022)

Depeche Mode是伴隨著我成長的英倫電子樂隊,他們的作品都叫我聽得入心入肺。當我得悉其創團成員Andrew “Fletch” Fletcher離世的噩耗,享年才60歲,叫人一下子不能接受,為之沉痛與惋惜。 
Andrew在早年DM裡是主理synth bass及和唱,然而各位資深DM樂迷皆知道,漸漸Andrew已沒有具體地參與音樂製作與演奏,更從沒有創作過歌曲,我們就常笑言:「玩live時佢部synth到底有無插線㗎?」、「台上佢係負責拍手同跳舞?」看DM的現場演出影片,對比其他成員,Andrew無疑是相當輕鬆清閒;除了巡演外,他的工作就是出來同樂隊影相和拍mv嗎?In fact:在影片所見過在DM的音樂製作過程中Andrew有參與討論及發表意見,而live時他的synth是開著與有插線的,但只是負責放在較後位置的背景演奏。 
事實上在音樂以外,Andrew Fletcher於DM的重要崗位,是負責樂團業務管理、處理財務之重任,即是樂隊中的「經理人」,站在幕前的幕後人員,是DM不可或缺的一員。甚至來到三人時代的DM,Andrew Fletcher也是維繫著Dave Gahan和Martin Gore兩位靈魂人物的中間人。 
誠然Andrew從不是怎樣有音樂才華的樂手,但他卻能貫徹DM出道時那個DIY音樂世代的精神(不懂得彈結他彈琴的人也可以玩音樂),以「非樂手」的身分令DM發酵下去。 
我曾跟Andrew Fletcher有一面之緣,那是1994年Depeche Mode第二度來港,在香港大球場舉行專場演出時。當晚完場後我們一夥兒朋友踫到搞手Andrew Bull,他說:「你哋入嚟後台啦,有after party!」進入大球場後台,Dave Gahan已經溜之大吉(去了他自己的after party),而Martin Gore、Alan Wilder、Andrew Fletcher都給我們踫見了。那時我們最開心當然是見到Martin,跟他談得最多;而Alan和Andrew則較低調,記憶中我只是跟Andrew打了個招呼,友善的他一如照片中高大。在那個菲林片相機的年代,當時大家的菲林片已用盡了,那夜的after party,沒有人跟DM成員留下任何合照。 
Andrew Fletcher離去了,我相信Dave Gahan和Martin Gore仍會讓Depeche Mode繼續走下去。只是從此在隊中留下一個缺口、一位亡友。

2022年5月23日星期一

In memory of Vangelis (29 March 1943 – 17 May 2022)

距離Klaus Schulze離世才只有三個星期,又傳來希臘電子音樂先鋒Vangelis病逝的噩耗。兩位同期的歐陸progressive electronic music巨匠相繼在這陣子離我們而去,實在叫人傷感與慨嘆不已。 
外界對Vangelis離世消息的報導,幾乎個個都將《Chariots of Fire》和《Blade Runner》放在標題上,然而他的音樂成就卻並不獨只有在電影配樂範疇。但無可否認之於我那輩的樂迷來說,起初認識到Vangelis這位希臘音樂家,都全是因為《Chariots of Fire烈火戰車》的主題音樂。不過我第一張購買的唱片,卻並非他的配樂作品,而是誤打誤撞從唱片店特價欄以好便宜價格購來他的1984年專輯《Soil Festivities》,一下子從這張黑膠唱片走進一個神秘莫測的大自然電幻音樂世界,是我特別有情意結的專輯。而在我追溯Vangelis的70年代作品的過程中,當我聽到1973年的Frédéric Rossif紀錄片《L'Apocalypse des animaux動物啟示錄》配樂專輯,方發現原來〈La Petite Fille de la mer〉和〈Le Singe bleu〉都早已是我耳熟能詳、從前常被香港電影電視劇用作罐頭配樂的曲目。 

在我心目中,Vangelis是一位progressive電子音樂先鋒而多於電影配樂大師。他移居倫敦並成立了其Nemo Studios後,在1975至77年的《Heaven and Hell》、《Albedo 0.39》和《Spiral》三部曲專輯,抑或跟著的長篇曲目專輯《Beaubourg》,以至向中國文化探討的概念專輯《China》,都是其progressive電音典範。再到80年代的三部曲專輯《Soil Festivities》、《Mask》和《Invisible Connections》(1984至85年),他的progressive電音已推至更深邃的層次(由Deutsche Grammophon廠牌出版的後者已走向學院派avant-garde電音的姿態)。 
而我最喜歡的Vangelis電影配樂專輯,那並非《Chariots of Fire》或《Blade Runner》,我聽得最多定是1983年的《Antarctica南極物語》,滿溢大自然靈秀氣的電子音樂。而一張老是被遺忘的配樂專輯,是1975年的《Ignacio》(本名《Entends-tu Les Chiens Aboyer ?》——如今在串流平台上也是這個版本而唱片封面好醜陋),把片中的配樂連貫成為佔據黑膠唱片一面的長篇組曲,也是我喜愛的Vangelis電影配樂專輯。 

Vangelis所叫人回味,是其樂曲如斯溫婉詩意的調子,是他以synth營造出管弦樂的演奏動態(但又保留著電幻的synth味),抑或偶爾呈現出的異國風情色彩。 

反而他跟Yes主唱Jon Anderson以Jon & Vangelis名義合作的多張專輯,一直以來我都覺得是平平無奇,大抵在我心目中Vangelis並不適合做流行音樂(不計早年在prog rock樂隊Aphrodite's Child時期)。

去年Vangelis那張取材自NASA太空探測器「朱諾號」(Juno)探測木星任務的概念專輯《Juno to Jupiter》,也成為他的遺作。當時我曾打算寫一則碟評,但卻不了了之,如今已成為了憾事。

2022年5月19日星期四

Roger Eno:思潮•回憶•真善美

2002年春天全球大流行疫情爆發的時候,Roger Eno與Brian Eno帶來了《Mixing Colours》專輯,那時有兩個談論焦點:1. 這是Eno兄弟多年來首次以二人聯袂名義發表的唱片,2. 唱片是在古典音樂名廠Deutsche Grammophon旗下出版。而我所關心的是,這是Roger Eno和Brian Eno跟Deutsche Grammophon的one-off project,抑或會繼續合作下去呢? 
結果在《Mixing Colours》及《Luminous》EP之後,Deutsche Grammophon再邀請Roger Eno一人,灌錄他的自家個人專輯。 

正因為是Deutsche Grammophon出品,《The Turning Year》是Roger Eno在歷年來最為新古典風格的鋼琴音樂作品。這張在柏林灌錄的專輯交由曾跟Max Richter、Daniel Hope合作的德國音樂人Christian Badzura操刀監製,引薦德國弦樂團Scoring Berlin為Roger Eno伴奏。而在簡約的平面設計下,唱片封套上的圖像則是出自Roger Eno的女兒Cecily Loris Eno手法。 
專輯開場曲〈A Place We Once Walked〉讓Roger的鋼琴勾起nostalgia的回憶思潮,再以Scoring Berlin的弦樂營造出濃郁電影感氛圍。〈Slow Motion〉好比緩慢長鏡的電影配樂。主題曲〈The Turning Year〉就有如Windham Hill廠牌的new age music鋼琴音樂伴以幽幽的意境化弦樂。
 
〈Hope (The Kindness Of Strangers)〉讓Scoring Berlin弦樂營造出一片懾人氛圍,〈On The Horizon〉則換上思古幽情的單簧管作為主奏,〈Clear〉曲如其名地晶瑩剔透,〈Low Cloud, Dark Skies〉可叫人感受到陰天低垂厚雲層也是美不勝收的風景。
 
今次Roger Eno仍有多首ambient鋼琴曲目。〈Hymn〉是如斯的多愁善感,而〈Bells〉和〈Innocence〉盡然是真善美的鋼琴樂章。〈Stars and Wheels〉是今次最ambient的一首曲目,源自Roger Eno在諾福克郡Heckingham的St. Gregory’s Church之風琴演奏,勾勒出漫天星際的風景。 
 

追加:Roger Eno: Tiny Desk (Home) Concert 
尾曲〈Bells〉這個版本,是由Roger Eno兩位女兒Cecily Eno和Lotti Eno獻唱。

2022年5月14日星期六

Ear Up Music Festival 2022:Yuen Sir的心路歷程

【Yuen Sir有感】《搶耳音樂節Ear Up Festival》的舉行,姑勿論我們稱之為的finale concert也好,抑或學員視作一個畢業禮也好,總之就是一屆《搶耳音樂廠牌計劃Ear Up Incubation》的總結。這是我第二年為《搶耳音樂廠牌計劃》擔任創意總監,隨著兩場《搶耳音樂節2022》在4月29、30號大功告成,終於可以叫我如釋重負。回望與總結這屆《搶耳》,足以交織出我的心路歷程。 
上屆《搶耳》遇上反覆不定疫情,很多活動都只能採取線上直播形式進行,過程就好像碎片化了,連學員聚首的機會不多,直到《搶耳音樂節 2021》才做到有現場觀眾的演出,來個盡興的大團圓結局。 

來到今屆《搶耳音樂廠牌計劃2021/22》,去年疫情已告回落,基本上所有活動都可以有限度地回復正常舉行,算是重回軌道,在2021年的過程都稱得上是順利,頂多是一場在中大的校園展演因為遇上颱風故要改為錄拍而有點遺憾。直到原定今年1月14、15號的《搶耳音樂節2022》之前夕,第五波疫情大爆發,全港表演場地要關閉而遭煞停,結果足足延遲了三個半月才可舉行。從audition開始計起,這屆《搶耳》的歷程由本來的8個月,而延至11個月,來得漫長了,所以更令我為之深刻。 

在今屆《搶耳》,我的「Yuen Sir」角色來得更好、玩更全程投入。最叫我難以忘懷的活動,是去年7月的「搶耳廠牌訓練營」,兩日兩夜在饒宗頤文化館summer camp實在太愉快,好讓我跟一眾搶耳學員打成一片,簡直叫我嘅青春番返哂嚟! 當然還有由我擔任executive producer的mixtape合輯《EUM001: Ups and Downs》,收錄12個搶耳單位帶來12首首發全新獨家曲目,從收demo到作篩選(從18首作品demo選出來),再到把灌錄好的12首完成品編輯成卡式帶的day side和night side兩面,構成日與夜兩面跌宕起伏鋪排的概念合輯,出來的效果很好亦喜見外界的positive review。 
兩場《搶耳音樂節2022》得以在上月月底於麥花臣場館完成,更是多麼感觸良多的事。本是在1月已進入如火如荼、蓄勢待發階段,準備作最後衝刺之際,就在演出的九日前因為第五波疫情而要暫緩,無疑是非常之意興闌珊。起初還樂觀地預算3月都會做到吧(上屆也是因為第四波疫情而由1月延至3月舉行但要轉移陣地到Freespace大盒),可是一直仍未見到隧道盡頭,一切都膠著了,心情幾灰。甚至已作出啓動plan B的打算——找個場地(當然也不會是在麥花臣)做沒有觀眾的錄拍表演。然後終於見到隧道有盡頭——第一階段放寬,表演場地可以重開,我們也二話不說地去鎖定實麥花臣場館的檔期。結果就在放寬的八日後,《搶耳音樂節》火速回到麥花臣在有現場觀眾下實體舉行,冥冥中回應了今屆的slogan——「深耕細作 及時行樂」的主旨。 

這兩晚《搶耳音樂節2022》,已成為了我的美好回憶。 

Day 1 (29 April 2021) 
Bedroom Party 
《搶耳音樂節》這場大派對,我安排由Bedroom Party的演出揭開序幕。一隊「睡房電音組合」走出睡房作現場演出,他們也要由二人組變成四人full band,為其synthwave / chillwave聲音增添動態層次,但又不失原有的色彩。不負所望,Bedroom Party能帶動到現場氣氛,令不少觀眾自發性地站起來起舞(毋須表演者呼籲)。原定今次演出還有一位敲擊手,可惜最後未能參與。 
Tofu Kingdom 
開心大發現的indie-pop / shoegaze / dream-pop音樂單位。看著「豆腐王國」由起初作為studio-based project的兩件豆腐,到拓展成三件豆腐,再拓展成五件豆腐,見證到他們成為現場演出樂隊的演進過程。重點是Tofu Kingdom的歌曲所有著的赤子之心,青春而令人悸動。 
BEAT FRIDAY 
我喜歡他們的〈人間喜劇〉在先,從而喜見BEAT FRIDAY來參加Ear Up Incubation。從INK的個人電音企劃演進成他跟大頭及陳嘉朗三人合作的song-oriented組合,再要站出來以INK和大頭之duo形式作現場演出。在audition時初見大頭,覺得他有點內歛驚青。漸漸看著他表演時掌握了他的一套主唱演繹與肢體語言方法,還有絲看絲入扣的visual配合,我們都目睹了BEAT FRIDAY在現場演出的演進過程。BEAT FRIDAY的演出來得很完整,可以是一個performance art來。今屆「搶耳創意獎」得主。 
Kowloon K 
誠然在audition看到他們時,印象只算中規中矩、不過不失。但跟著我卻愈來愈喜歡Kowloon K,他們五位成員都可以是獨樹一幟的樂手,樹出他們的jazz-pop姿態的city pop風格,一首〈明天世界或到未日〉已是我城萬能key的神曲。主唱Chancharlie每次出場演出都能帶來 #笑死 愉快歡悅感(我有叫佢註冊「笑死」兩字㗎),看得賞心悅目,觀眾緣好也自然讓他們拿了今屆「搶耳觀眾獎」。今次演出加碼找來brass section伴奏。 
宇宙幽靈 UCHU YUREI 
這屆Ear Up Incubation當中,「宇宙幽靈」是個新簇簇的名字,但陣中的Dimitri和Baobao Tommy都是上屆TAO TAO & flat 550成員,所以他們對於我來說是一群新知舊雨。野心地把progressive rock、jazz fusion、日系cinematic配樂共冶一爐成為他們的instrumental rock風格,鋪排極具起承轉合,相當之技術派的樂隊,但是他們的器樂曲目卻又能好有hookline好洗腦;看著樂隊的銅管樂手由原先的一人而增至二人再到今次的三人,帶來了淋漓盡致的演出,成為今屆「搶耳大賞」得主。喜歡鍵琴手Ceci演出時每每彈奏得七情上面又笑容滿面,跟舞台另一端的metal樂手模樣的低音結他手Lister相映成趣。今次在麥花臣場館有不少表演樂手都有「收花」,而最大束的一定是其小號手Salome所收到的。 
Yuki Lovey 
好高興Yuki Lovey參加了Ear Up Incubation,今屆的搶耳學員當中她是我相識多年的朋友。看著她由少女學生妹到成為文青女神到成為是少婦,這令我更期待見證到現在Yuki Lovey所發生脫胎換骨的蛻變reborn。如今Yuki Lovey要包辦她的歌曲製作,也要領軍她的現場演出樂隊、管理她的廠牌,甚至也曾去學唱歌以擺脫好「妹」(小清新) 的唱腔。今天Yuki Lovey的音樂風格,我標籤為avant-pop / art-pop,題材全是她近年的心路歷程寫照。 

Day 2 (30 April 2021) 
RAM 
當中包括來自Clave、Plural、Virt、Noisy Charlie等等獨立樂隊的成員,全是搶耳舊生,就算是新相識的主唱/饒舌OJ也相當好玩。第二晚演出我就把他們放在第一隊出場的樂隊,由他們搞慶個party。 
神經系統 Nervous System 
「神經系統」Nervous System參加Ear Up Incubation的初期,樂隊經歷過有成員要離港而要改組,所以後來的已是「神經系統2.0」來。明豔照人的唱作女生「小神經」Little Nerve固然是陣中焦點(我還是喜歡叫她做「神經姐」),其他成員都是很好的樂手,今次演出加碼找來兩位和唱及一位色士風手。 
Project “Narratist” 
在我聽到Project “Narratist”的音樂之前,本已認識他們的幾位隊員在先:有人曾在APA上過我的music appreciation班(而我對他亦幾深刻),有人是上屆某位搶耳學員的男友,而有位後來加入的則是上屆搶耳一隊二人project的成員。他們的jazz-classical-fusion器樂曲目,有著他們一套敍事詩的poetic感覺,溫文爾雅得來又有跳脫的時候,看著樂隊在台上瀟灑自如的演奏功架亦是一種享受。 
DAWN 
喜見我喜歡的嶄露頭角新名字都來參加了Ear Up Incubation,DAWN是這屆的其中一個。她的〈慌〉被我選為我的2020年本地10大單曲之一,直到去年audition我才見到她本尊。擁用一把好嗓音的她,是一個包辦所有創作製作甚至視覺的多功能bedroom音樂人,DAWN的最大挑戰就要由獨自做音樂而去組織與領導樂隊作現場演出。DAWN的音樂風格反覆多變,引用她的用語是在「自我挑撥離間」,正如她明明在音樂節前一星期漂染了個半金半黑的新髮型,但當晚卻又全程戴帽演出。 
Lester Lam 
今屆《搶耳》的暖男/暖藍,Lester溫文爾雅的敍事性歌曲有著一種吹彈可破之美,散發出淡淡然的哀愁。今次加入大提琴伴奏,讓他的聲音來得更為怦然心動;而Lester的現場演出,Daniel Toh已猶如他的戰友。Btw, Lester表演中途我走出去影相,拍了兩張便發覺單反的SD卡已爆,del了一輪演出已到尾聲,所以全程只拍得五幅而影得不好啊。他是今屆新增的「搶耳品牌獎」得主。 
CHOR鍾楚翹 
CHOR的〈midsommar〉是我的2020年本地10大單曲之一,她之前又是張蔓姿伴奏樂隊The Game Guys的結他手。CHOR是屬於studio-based的音樂人,誠然起初在live performance workshop的表現,她仍未為作現場演出做好準備,未能呈現她原有的朦朧美聲音。然後不但看著CHOR有她完整的一套「失眠系」dream-pop風格,也尋找到她需要的現場演出方針。喜歡她的dream-pop歌曲那種fragile感覺,每每叫我聽得動容。
Higgo Raj 
我勁鍾意Higgo Raj這位「camp精」。在audition只用手機播MMO唱歌,我心諗「可唔可以畀啲誠意呀」,雖然也順利入圍。到了做live performance workshop時他以八人大樂隊上陣的演出(當中有不少是專業樂手),加上他camp到一個點的台風,隨即對他另眼相看。就算他hea交我的profile writing功課,之前又欠交影片,都可以一筆勾銷。而我也義無反顧地在這個音樂節上把他編作最後一個搶耳單位表演,因為他們的演出一定夠party好氣氛。不負所望,除了其八人大樂隊外還多加兩位舞蹈員(有一位是我的舊同事),更設有表演嘉賓Zelos(上屆搶耳單位)。Higgo這個演出好睇到我幾忘記拍片,拿了今屆「搶耳表演獎」也實至名歸。不過今次Higgo穿了高跟鞋上台,弄至要「步步為營」而不敢有太多大動作,所以他的body movement不及以往的跳脫。 

我愛我們的搶耳團隊,we are family!也感謝跟我們一起共同進退的兩個表演嘉賓Kolor和Kendy Suen。特別鳴謝Heroes beer為後台贊助Yuen Sir嘜頭嘅CEREUSLY +50db IPA。 We are heroes!


2022年5月3日星期二

In memory of Klaus Schulze (4 August 1947 - 26 April 2022)

上個星期三接近凌晨得悉Klaus Schulze離世的噩耗,因為翌日晨早便要到APA教授music appreciation課程,跟著再要趕到麥花臣場館為《搶耳音樂節2022》做準備,然後就是一連兩日音樂節舉行,完全沒有時間為這位德國柏林系krautrock / kosmische musik電子音樂先鋒進行甚麼悼念。 
趁跟著的勞動節週日及翌日的假期,我翻出了伴隨我成長的Klaus Schulze黑膠唱片來重溫,也寫點文字。 
我是在80年代才認識Klaus Schulze的樂迷,從而追溯回他的70年代作品,當時對我來說他那些長達20多分鐘的長篇電子音樂是多麼不著邊際、深不可測。我第一張購買的Klaus Schulze唱片是他的1974年專輯《Blackdance》,大抵是被唱片封面Urs Amann的耐人尋味超現實插畫所深深吸引,總之一切由此開始。也忘不了聽到《Timewind》、《Mirage》、《X》、《Dune》等專輯時是何等的震撼,前者是我心目中Klaus Schulze最為奠定性的專輯。他的80年代專輯,我尤愛《Trancefer》、《Audentity》、《Dreams》(我常笑言這專輯叫「林夕」) ,而我第一張寫Klaus Schulze的碟評,是1987年與鋼琴家Andreas Grosser合作的《Babel》專輯。 
早年Klaus Schulze曾加入過Tangerine Dream、Ash Ra Tempel等krautrock先鋒名團,亦曾組成The Cosmic Jokers、Go等超級組合,然而在這些樂隊裡他並非主導角色。而Klaus Schulze有Richard Wahnfried這個找來不同樂手合作的project,名字是向華格納(Richard Wagner)致敬,Richard也是他的長子名字,頭兩張專輯結集了Michael Shrieve、Arthur Brown、Manuel Göttsching等精英樂手,這才是他領軍的超級組合。 

踏入90年代,Klaus Schulze最叫我津津樂道跟他跟後輩ambient電音製作人Pete Namlook聯袂合作的《The Dark Side of the Moog》系列專輯,每張專輯的名字皆是取名自Pink Floyd作品。後者已在2012年英年早逝。 

Klaus Schulze的遺作專輯《Deus Arrakis》會在6月面世;而今年8月,是Klaus Schulze首張個人專輯《Irrlicht》的面世50週年紀念。

2022年4月16日星期六

Wet Leg:樂不可支的獨立搖滾雙妹嘜

去年夏天剛認識到來自英國懷特島郡的Wet Leg時,這個Domino廠牌旗下生力軍名字第一個給我的印象就是——竟然有樂隊喚作「濕腿」咁曖昧?聽過其處女單曲〈Chaise Longue〉,由Rhian Teasdale和Hester Chambers兩位女生好友組成的她們那種獨立搖滾風格果然很對我口味,為之一聽鍾情。我的2021年度國際音樂playlist,便義無反顧把〈Chaise Longue〉放在歌單的開端位置。 
Wet Leg憑著〈Chaise Longue〉備受矚目、一炮而紅,連搖滾宗師Iggy Pop也對她們點名加持,那半年來大家仍在談論著這首在串流平台上點擊率甚高的成名作,來來去去都是在說〈Chaise Longue〉,甚至讓Wet Leg被視為media hype。我可以說:〈Chaise Longue〉確是一首百聽不厭的神曲。看過多個此曲的現場演出版,每當Rhian和Hester猶如對答般對唱”Excuse me (what?)”時二人都互相對望而笑(觀眾亦一起回應”What?”),都叫人看得樂不可支。 

唱片公司文案形容Wet Leg的歌曲是「給派對的人之傷感音樂,給傷感的人之派對音樂」。毋庸置疑,Wet Leg得以師承精良的90年代indie rock風骨而來,能夠集各家之大成。其貌不揚的高個子Rhian Teasdale那時而呢喃吟唱、時而真摯少女情懷的演繹下,她筆下的故事皆有其幽默而尖酸的筆觸,趣味性甚濃,一言以蔽之:相當過癮!Wet Leg是Rhian Teasdale和Hester Chambers的雙妹嘜二人樂團,但在現場演出時則是五人樂隊姿態,其中鼓手Henry Holmes是跟她們最早合作的一員,他那紮實而groovy的鼓擊也成為Wet Leg的獨立搖滾聲音之重要一環。 
踏入今年,Wet Leg的聲勢有增而無減。1月公佈的BBC Sound of 2022,Wet Leg成為第二位(給PinkPantheress力壓) ;而上週面世的首張同名專輯《Wet Leg》,便甫出版首週即登上英國排行榜冠軍,實在可喜可賀。 
《Wet Leg》專輯內大部分曲目都是由Dan Carey監製,而近年他所操刀製作的樂隊如Fontaines D.C.、Squid、Black Midi都是我喜歡的名字,所以那更令我對Wet Leg倍添好感。而專輯在去年4月已經灌錄好——即是〈Chaise Longue〉發表成單曲、甚至是公演前的事,可見Wet Leg是那麼處心積慮而來的計劃。專輯裡12首曲目有一半之前已發表過成單曲,但現在放在專輯裡一拼聆聽,感覺是相當之大滿足。 

專輯開場曲〈Being In Love〉是首indie-pop浪漫情歌,Rhian Teasdale唱得含情脈脈又帶點苦澀憂傷,當那鏗鏘的結他掃弦響起時可叫我聯想到Stereolab來。
 
隨即接上是成名作〈Chaise Longue〉。Hester家中有一張屬於她祖父的躺椅,每當Rhian在她家過夜,便睡在這張躺椅,〈Chaise Longue〉就是這樣寫出來。由motorik節拍與連綿bassline帶出的post-punk曲風,Rhian的喃喃自語木訥主唱壓根兒是一種躺平演繹,當中又帶點意淫,如”got the big D”既是指學位也可以是”big dick”,而”Is your muffin buttered?”即是來自2004年青春電影《Mean Girls》性暗示的一幕,教不得她們唱得笑口淫淫。到大唱”On the chaise longue, all day long, on the chaise longue”便是音樂會上的singalong時刻。
 
〈Wet Dream〉來得upbeat又風騷,聽得到來自glam rock的基因,有著猶如青春電影插曲的chorus,所說是她出現在其前度的綺夢中,當中提到去他家看 《Buffalo '66》的DVD,那即是Vincent Gallo的1998年電影(我喜歡水牛城,我兒子正就讀University at Buffalo)。
 
〈Oh No〉是簡約而有趣玩味的garage rock / noise-pop歌曲,”Oh No”就派對後凌晨三點回家查看手機的反應。 
 
〈Angelica〉是主角出席了一個不應出席的派對,歌曲psychedelic得來又有著shoegaze式結他噪音綻放。 
 
輕快的新單曲〈Ur Mum〉是Rhian說她的一位「媽寶」前度,清爽的post-punk曲風下的歌曲背景是小鎮的故事,有著”up, up, up, up, up, up, up, up”的合唱位。亮點是Rhian長達11秒的歇斯底里尖叫,以帶出她曾接受的「尖叫治療法」。
 
〈Convincing〉是唯一由Hesther主唱的夢幻indie rock歌曲,好比The Breeders那種。
 
〈Loving You〉是Wet Leg的dream-pop ballad,在溫婉曲子下Rhian向已有新歡之前度說「我不想成為朋友 / 我不想裝扮 / 我不想見你女朋友」之餘,還有尖酸刻薄地說「想你扼死你女朋友」、「想她能和你爸爸上床」。
 
〈Supermarket〉道出英國封城時每星期的重頭戲是去一次超市,就好像從前每個週末去蒲的心情”We got too high, high, high, high, high”, 感覺好Britpop好Blur歌曲。
 
喜歡Rhian寫的東西,因為她已經20尾、少女不再。調子幽美的indie rock歌曲〈I Don’t Wanna Go Out〉所說是快要28歲的她對青春之懊悔,歌曲的一段結riff被指為酷似David Bowie的〈The Man Who Sold the World〉。作為專輯結尾歌的單曲〈Too Late Now〉,dubby而來的dream-pop / post-punk曲風,那是關於進入成年期、要正正經經找份工作的迷失感。

2022年3月22日星期二

張蔓姿:我姿故我在

上屆《搶耳音樂廠牌計劃》臨近尾聲,張蔓姿已經簽約在華納音樂旗下,所以當去年3月她在《搶耳音樂節2021》演出的時候,這位「搶耳學員」已是帶著「華納唱作新人」的身分出席,得以成為首個加盟主流唱片廠牌的「搶耳學員」。一晃眼便一年,就在上月22222(2022年2月22日)這個好日子,她釋出其首張六曲迷你專輯《WHY AM I HERE》,亦是加盟華納一年的總結。 
張蔓姿的華納年代作品,大家都可以發覺一些有趣的地方——自李一丁為Gigi擔綱監製後的歌曲,身為琴手的她(早年在Soundcloud發表過好一些器樂作品)全都已走出從前〈生者如盜〉那種以鍵琴主導的風格,而在這一年間的每首主打歌,都有迥然不同的風格取向——甚至都幾有反差,來自戲劇學院的她彷彿也要在音樂上履行其演員的本色;而她包辦曲詞的廣東歌,每每都夾雜著幾句英文歌詞,得以成為歌曲的tagline,這是張蔓姿的「另類流行曲」(也可說是一種hipster alternative Cantopop)所呈現的強烈個人風格。 
Gigi形容《WHY AM I HERE》是她的emo世界旅程,即使只是一張六曲迷你專輯,但從〈深夜浪漫〉的深夜對話開始,到〈一樣〉重覆的一天在早上展開來作結,專輯的flow可以視作由深夜到早晨的心路歷程。 
唱片公司為《WHY AM I HERE》印製了一批只作宣傳用的非賣品實體CD,包裝設計相當精美有心思得叫人愛不釋手。蓋著鏡面封套,那就像對著鏡中自己倒影來問道”Why am I Here?”,而其24頁的booklet內有不但有靚相、歌詞、credit,還有Gigi為每首歌撰寫的解說liner notes,那才是對《WHY AM I HERE》的完整體驗。當中又附有一張門票(還是車票?),以給大家進入這段emo世界旅程。 

〈姿態〉是Gigi在參加《搶耳音樂廠牌計劃》時已作公演的新歌,那時她其伴奏樂隊The Game Guys的版本有一種起承轉合的dramatic色彩。跟著也順理成章成為Gigi加盟華納後的major debut單曲,而落在李一丁手上編曲與監製,所勾勒出的光怪陸離荒唐世界,聽來彷彿是師承自90年代alternative rock曲風,Jason Kui的結他奏出另類搖滾的荒誕扭曲色彩。
 
午夜深情,含情脈脈甜絲絲的心動浪漫情歌〈深夜浪漫〉,換上是猶如沙龍照片的80’s pop柔揚朦朧感,甚至前奏也好讓我跟著唱起Paul Young的〈Every Time You Go Away〉來,連陳兆基一手縈繞心頭的bassline也得以聯想起Pino Palladino的手法。
 
再到訴說其情路坎坷的〈LOVELOST〉,這首她與Young Hysan「奶油包」(米奇老味神奇屋)合寫的歌曲,則以emo rap來演繹出愛在回憶痛悲的若有所失寂寥心情。
 
所以,到今年年初釋出的〈一樣〉換上由鏗鏘結他主導的清新可喜、如沐春風indie-pop / jangle-pop風格,毋庸置疑是驚喜之作。何況本是怡然自得地道出每天重複又重複地一樣生活的主題下,遇上香港第五波疫情大爆發而要大家過著苦悶的防疫生活,這首明快又爽朗的歌曲正發揮了相當治癒作用。
 
《WHY AM I HERE》並不獨全由李一丁包辦監製,Gigi仍有她自家班底的曲目,反映了唱片公司給她一定的自主自由度。〈不言自明〉是由Gigi主演、去年曾參加《微電影「創+作」支援計劃(音樂篇)》的短片《Frequency》之主題曲,片中由她自彈自唱,現在則由The Game Guys成員鍾楚翹CHOR編曲下,變成一首浪漫的dream-pop ballad(專輯裡也用作承接著〈深夜浪漫〉)。 
 
〈on the right track〉則是Gigi跟陳嘉CHANKA聯袂合作的一曲(「搶耳同學會」嚟㗎),屬於CHANKA的電幻曲風,但出來的感覺卻很chill很隨性,前者的rap與後者的neo-soul獻唱作duet,猶如兩位女生的對話。
 

翻閱著《WHY AM I HERE》那套非賣品實體CD,平面設計的大字字體全用上所謂的” punk fonts”,即是師承Sex Pistols的《Never Mind the Bollocks, Here's the Sex Pistols》專輯那種字款,我不知道其意念是否跟〈一樣〉的一句”Forget about it never mind”有關,但我好肯定Gigi是很喜歡Nirvana的,冊子內有三幅她的「CD collection」照片,當中便見到有Nirvana的《Nevermind》專輯。